那个魏铭又拉着他,不让他说,他真是憋了一肚子火。
“你觉得眼下什么最重要?”赵恒侧头看向顾昭华。
顾昭华愣住,然后结结巴巴道:“当然是赈灾!”
“既然知道还闹什么脾气,公道从不在人心,在父皇如何判断!”
父皇忌惮崔家,可对睿王却是一片父子心啊。
毕竟睿王现在既是嫡又是长,立他为嗣,朝中非议最少。
大齐失去过一个太子,再经不起失去一个嫡子了。
他早说过,大齐皇子,但凡活到成年都能混个亲王当,没什么自豪。
这话套用在睿王身上依然一样,只要睿王别作死和崔家做出什么逼宫的事,他便是最有可能的皇太子人选。
“舅舅可真偏心!”这心都偏到咯吱窝了。
赵恒冷哼一声,并不在意,谁都知道且已经习惯的事,在意那个干嘛。
如今他只担心两个人安危,一个是瑶瑶,一个是煦儿。
虽然都留了人暗中保护,但还是怕生出什么变故。
尤其煦儿,他这个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就像个明晃晃的靶子。
立嫡长孙为皇太孙在过去也不是没有过先例。
而且朝中也有人提过,只是太子妃母族太弱,不能在幕后运筹帷幄,不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景王,睿王都不在京中,即便煦儿出事,他们也能摘清关系。
“哥,你真不管?”顾昭华还是气不过。
他就看不惯那个睿王指手画脚。
“不用管!”他也正好看看,这位睿王到底有多少本事。
青鸾后半夜悄悄的进了赵恒帐篷,昆仑警惕十足,幸好认出是青鸾,不然它这一口可要咬到他屁股了。
“主子,温家家主说,给他一天时间准备,还让属下带了封信回来。”青鸾把信交到赵恒手中。
赵恒看完大惊,这都是什么鬼,那个老东西居然要给他指婚。
这就算了,王妃居然不是窈窈,还打算把窈窈指给昭华。
这老糊涂,办的都是什么糊涂事。
他都能想象的到,陆玉庭在写这封信时笑抽筋的幸灾乐祸模样。
陆玉庭那个混蛋肯定会破坏窈窈的指婚,但他的,估计他还会推波助澜。
可惜现在不能回去!
他的脾气,他太清楚了。
赵恒坐在那,捏着纸团,一句话也不说。
青鸾发现主子脸色不对,忙道:“是不是京城出事了?”
赵恒过了好久才吸了口气,把信烧掉,冷冷道:“无事!”
焉知非福
赵恒一个人坐在灯光晦暗不明的帐篷里,青鸾不敢打扰,主子脸色太可怕了,悄悄的退了出去。
赵恒想了想,如今在湖山,便是什么招也没用。
几个皇子都在外面,自然是不能接旨。
只要他这圣旨没下就不算数,就算下了旨,也别想逼他就范。
逼他急了,他可不介意后宫再多个母妃。
远在京城的老皇帝从睡梦中醒来,恍恍惚惚的,竟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皇上坐了很久,才将自己拉回现实,原来是梦,皇后她……并未回来。
皇后走了整整十八年,他极少梦到过她,自太子去后,他便再未梦到过她。
他知道皇后怪他,怪他没有护好太子。
当年,他就没有护住傅家,此生他最对不起的是皇后。
傅瑧嫁他时,他还是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子,尽管他极力的证明自己,可因为没有母族支持,他还是什么都比不过三皇兄。
甚至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未过门的正妃被三哥抢了去做侧妃。
莫说是皇子,便是于普通男子也是奇耻大辱。
他在父皇书房外跪了一个上午,也只换来父皇把三哥禁足一月的惩罚。
不过,父皇为补偿,把定国公嫡女傅瑧赐给他为正妃。
他虽是皇子,可娶定国公嫡女却是他高攀了。
他那时并不知,父皇早就起了削弱傅家的心思,他的赐婚只是一个契机。
傅瑧年幼丧母,一直随父兄在军营,成婚前,他从未见过她。
不过,京中皆传,定国公嫡女五大三粗,貌若无盐。
连父皇听到后都安慰他说,女子容貌并不重要。
父皇的赐婚,就算是真的貌若无盐,他也是必须要娶的。
更何况,他觉得传言未必是实,毕竟傅沛是京中出了名的美男子。
但对傅瑧的容貌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洞房之夜,他被灌得大醉,是被小厮抬回新房的。
接下来发生何事,他并不清楚,因为他醒来便是第二日早上了。
迎着清晨的阳光,他看到一女子缓缓朝他走来。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他一时竟未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王妃,傻愣愣的盯着她问:“你是?”
傅瑧朝他微微福身:“妾身见过王爷!”
“你是傅小姐?”他简直不敢相信,传说中的无盐女竟是如此绝色,这世人都瞎了不成。
傅瑧并不恼他的无礼,反倒笑答:“正是,妾身伺候王爷梳洗!”
他的母妃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夫人,他虽不是在冷宫长大,可也和冷宫没区别。
那样的境况,他连美梦都不敢做,更何况是白日梦。
那是他做过最好的梦。
可惜太短。
他和她只做了九年夫妻。
傅瑧十五岁进王府,走时也不过二十四岁。
傅沛的死对她打击太大,那时又怀着太子。
傅沛的死虽不是父皇授意,但绝对是父皇乐见的。
那时,他已经距太子之位一步之遥,三皇兄因为自己作死,势力已经大不如他。
他也为此面见父皇,可还未说出口,父皇便知他来意。
父皇只说了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便知道傅沛之死正合父皇心意,又或许,父皇早知有人会对傅沛下手却未阻拦。
就像当年父皇赐傅瑧为他正妃时也从未将他列为太子候选人。
顾家卸甲交兵后,定国公如日中天,京中都传,定国公世子,人中龙凤,才华横溢,只怕将来有一日九千岁也当得。
父皇怎么会容忍这样的人存在,所以他当时只能迁怒大理寺卿上官大人。
傅沛的死对傅瑧打击很大,她那么聪慧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一年后,他被立为太子。
而定国公为了女儿自请离京,镇守西北。
傅瑧就一直郁郁寡欢,即便是他终于登上帝位,立她为后。
人人都以为她再次怀孕是为后宫争宠,可只有他知道,她早知自己早已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
她一意孤行生下老五是怕太子孤单单一个人太孤独,给他留个伴。
生下老五后就算用最好的药材吊着,请了清虚道长为她续命,也只活了两年。
所以,他不喜老五,一则是因为他傅瑧才去的那么早,再则,老五那一双眼睛极像傅沛,他不敢看那双眼睛。
虽然三皇兄逼宫,他护驾有功,但说到底他的皇位是傅沛的死换来的。
若傅沛在,国公府如日中天,这皇位大概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这么多年,定国公避世西北,他也不曾召回。
他是无颜面对这个把他推上帝位的老岳父。
“皇上,您醒来怎么不披件衣服!”常贵拿了披风赶紧给皇上披上。
这值夜的人怎么伺候的,竟让皇上一直冻着。
“常贵,朕梦到皇后了!”皇上这一声皇后悲悲切切。
常贵知道,皇上说的皇后不是凤阙殿那位。
“朕……”想她了几个字却是哽在喉中,说不出口。
是他配不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