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见派去王府的人皆有去无回,皇上一张脸愈发有些阴沉。
李盛跪在下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表面是禁军首领,其实也是无尘门的门主,私下为皇上杀了不少人,也立了很多功,甚得皇上的看重,偏偏在景王的事上,再三吃瘪,惹得皇上很是不喜。
他的头埋得更低了,额头上的汗一颗颗砸了下来。
皇上盯着他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瞧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声,“爱卿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还怕朕杀了你不成?”
纵使见惯了他的阴晴不定,李盛一颗心依然紧紧提了起来,他恭敬道:“臣惶恐至此并非怕皇上惩罚,臣未能完成任务,本该领罚,只是心中愧疚难安,觉得臣辜负了皇上的信任。”
皇上盯着他看了几眼,才逐渐敛起唇边的笑。
他叹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罢了,你起来吧,朕清楚这不是你的错,景王府那么多护卫,个个还都是高手,你的人才不过潜进去几个,朕本就没抱什么希望。”
见他态度真正软化了下来,李盛才松口气,诚惶诚恐道:“是臣有负皇上所托。”
“爱卿言重了,景王府护卫无数,他若真那么好对付,安王也不会被他设计地入了牢,明明是兄弟,他却如此咄咄逼人,安王被斩时,他不定多痛快。朕之所以忌惮他,就是怕了他的寡情,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潜入皇宫要了朕的命。”
李盛心中胆寒,完全不知该如何接,只是深深埋下了头。
皇上心中冷笑不止,他就不信楚宴能一直好运下去,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神越发冷了些,“太子那儿如何了?大臣们私下怎么看他?”
李盛额头上的汗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恭敬道:“大家都说太子龙章凤姿,才学渊博,城府谋略皆很出色,更难得的是心怀天下,日后必然能当个明君。”
明君二字,让皇上心底腾然升起一股邪火。
他似笑非笑地扬了下唇,“朕兢兢业业十几年,都没有明君的称号,他一个太子反倒提前被人认可了,还真会笼络人心,跟他那个死去的母后真是一模一样。”
太子的母后是顾令寒的姐姐,顾茗芯,她当初名声极好,因处事公允,贤淑贞德,连太后都要赞一句。
李盛愈发有些惶恐,他跟着皇上多年,自然清楚顾茗芯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这会儿也只是道:“大臣们之所以如此夸太子,也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若不是太子,谁会注意他?”
他这话确实大逆不道,然而皇上听了心情却极为舒畅,他早就有废掉太子的心思,不过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如今楚宴和太子不论哪一个都让他如鲠在喉。
李盛在他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自然清楚他为何厌恶太子,他对太子根本不止是忌惮那么简单,当年皇后嫁给他没多久,皇上就让他仔细调查过皇后。
因成亲当晚,皇后没有落红,皇上一直怀疑她和旁人有染,只不过是没有找到证据而已。
当时为形势所迫,他才立了太子。
如今见太子哪儿都像极了顾家人,跟他却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他甚至怀疑太子不是他的孩子。
随着太子的成长,皇上想废掉太子的心,一日比一日强烈。太子毕竟年幼,城府手段都远不及楚宴,好好谋划一番,未必除不掉他。
他当初一直没对太子下手,说到底也是怕他当真是自己的儿子,可是,如今太子的成长却严重地威胁到了他。
他不过入朝一载,就得了这么多拥护,若再不断掉他的羽翼,只怕他很快就生出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恰逢月底时各国前来朝觐,到时最容易生乱,若是能好好利用一番,未必不能来个一箭双雕,他就不信除不掉他们二人。
皇上脸上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此时的景王府依然灯火通明,今日不止是宝宝的满月宴,也是苏皖结束坐月子的日子,这一个月,她顶多用热水擦拭一下身体,根本不曾沐浴,早就觉得自己臭掉了。
如今总算可以好好沐浴了,用了晚膳,她便好好泡了泡澡,端芯还在汤池中洒了不少花瓣,嗅着鼻端的清香,苏皖微微放空了思绪,没再思考今日的事。
因好久不曾这般放松过,她不知不觉就泡了许久。
见她半天都没有出来的意思,楚宴微微挑了下眉,他丢下手中的书,起身朝浴室走了去。
汤池内,苏皖正享受地闭着眼。
她依在白玉砌成的墙壁上,身体没入了水中,层层花瓣围绕在她身前,只露出修长的脖颈和莹白娇媚的脸,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水中娇艳的花瓣尚不及她半分姿色。
男人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
苏皖听到动静便睁开了眼,瞧到他时,才意识到泡得有些久了,她怀孕这段时间,因不放心她一个人,楚宴每日都会陪她一起洗澡,洗得次数多了,她也习惯了。
此刻苏皖便直接从水中站了起来,她拿起一旁的浴巾将自己包裹了起来,湿漉漉的脚丫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水印。
二十一岁的她,少了青涩,多了一分慵懒和妩媚,举手投足都带着一股魅惑。
目光扫到她此刻的模样,楚宴漆黑的眼眸不由加深了颜色,他忍了将近一年,这一刻,终于无需再刻意压制,他直接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长夜漫漫,月亮都害羞地躲了起来。
第二日苏皖起床时,已经是下午了,就算是洞房那一夜她都不曾起那么晚过,颇有种没脸见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