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欧阳氏那点责怪吴氏的火气又被悄悄的熄灭了,然后,又转架到了殷朝颜的身上,冷眉一挑,幽冷的审示着嘴角挂着轻笑,挑眉凝视着她的殷朝颜,“你母亲就是这般教你对待长辈的?”
这句母亲,摆明了质问的是洛氏,而非吴氏。
殷朝颜撇了撇嘴,目光却是看向了吴氏,一脸的委屈,“母亲,媳妇自认为进门以来,待母亲也算恭顺,虽然愚笨了些,可是母亲的教导却是从来不忘的,三更起,从不曾迟过,原本早晚请安,媳妇也不曾落下过,也是母亲体谅媳妇初进门,体弱,想让媳妇好好歇歇,与世子多些相处的时间,这才免了媳妇的早晚请安,媳妇原是求过母亲,不必免的,却因为母亲这颗疼爱儿媳妇的心,不忍让母亲的好意白白浪漫,这才勉为其难的受了,怎么如今落到姑姑嘴里,到像是儿媳妇的不是一般?”
吴氏抽搐着嘴角,看着这般能作戏的殷朝颜,眼角的余光又扫见欧阳氏已经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在延庆侯府,被顶撞成这样,还真是不多见呢。
一时间心里到是有几分痛快之意,甚至对殷朝颜之前干的那点事儿也像是不在意了,这么多年,难得看到谁把欧阳氏气成这样。
吴氏心里也是憋闷多年,一个出了门子的姑奶奶,回到侯府,就像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发起脾气来,半点不手软,摔杯子,砸椅子,就没有这位姑奶奶不敢干的事儿,那会儿,可是从没想过合适不合适这个话题。
侯爷的性子本就是对这位大姑奶奶颇为忌惮,又极为信服,但凡有点什么事儿,都要跟这位姑奶奶商量一二,也就是这样的性子,更加促尽了这位姑奶奶每次到延庆侯府,都把作威作福当成了习惯。
如今好了,自己一心一意疼大的侄子娶的媳妇,跟自己对上了,吴氏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她到是想看看,有多厚的亲情,能架得住这姑侄两这么折腾。
掩下了心里的笑意,吴氏的脸上还是那副无奈的表情,把一个不能在儿媳妇面前站直腰,又不能在大姑奶奶面前发足了话的憋闷形象表现的十成十。
这会儿,哪里还有侯府夫人的尊荣,完全是被夹在两片馍中间的肉馅,随时等着被人咬上一口。
欧阳氏像是大发慈悲一般的挥了手,指着吴氏道:“你刚才不是说府里还有事儿没处理完呢吗?这会儿去吧。”
吴氏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连忙起身,笑道:“亏得有大姑奶奶提醒,我这还真有点事儿得亲自吩咐下去。”
吴氏说着话就起了身,这屋子里只怕再呆一刻,她的笑都要绷不住了。
与欧阳氏点了点头,扭身的时候,在欧阳氏看不到的地方,给了殷夕颜一个保重的眼神,然后就掀了帘子出了屋子。
门口自是有吴氏的心腹丫头守着,主仆二人也不用语言交流,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要干什么。
小丫头并没动,老实的立在那当门童,免得有不相应的人近前来听。
吴氏出了屋子,却是一改刚才那副憋屈样,而是直接叫了亲信的婆子,低语嘱咐了两句,这也是刚刚她跟欧阳氏在屋子里商量过后的结果。
当然,她也不过是顺着欧阳氏的话往下说,算不得什么商量,都是这位姑奶奶拿的主意,这会儿她去办了,趁着欧阳氏在府里还没走,这个名声还得栽过去不是。
千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先是被少奶奶指给了世子爷,她原是不情愿的,少奶奶的脾气,她自是心下清楚,早就知道跟了世子爷,笼络也不是,不笼络也不是。
得了宠,只怕就让少奶奶心下不舒服,到时候,她一样没有好日子过,可是不得宠,她一个连宠都得不了的姨娘,上哪去怀孩子去,没有孩子,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还不如像千溪一般早早的寻了个马夫嫁了。
之前,千雪是看不上芳草的哥哥的,在敬国公府的时候,还是个马夫,这次跟着出来,也是管着少奶奶的车马,有什么出息?
可是现在,千雪才真正认识到,嫁给这样的人,有多好。
躺在屋里的床上,这是自打那天少奶奶大张旗鼓的在院子里叫嚷开以后,她就一直躺在这张床上。
几个主子,从侯爷,到侯夫人,再到世子爷,少奶奶,没有一个人到过她跟前,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也没有一个人说要怎么发落她这个霍乱了侯府后院的丫头。
呵呵。
千雪不禁冷嘲,这个侯府的后院,肮脏的又岂止是她这一个丫头,再说,她有多少的不得已,被侯爷拉着干那种事儿,真当是她愿意的吗?
她不过是一个丫头,她能有什么办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侯爷说她要是不跟他,他就把她弄死。
偌大的侯府,弄死一个丫头,主子甚至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一个表情,一个动作,自然有人替你去做。
她才多大啊,十五、六岁啊,正是好年纪的时候,她怎么会想死,任是谁也不会想死吧。、
那会儿,她就想到了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
跟了侯爷,再回来伺候世子爷,本以为人不知鬼不觉的,却没想到,世子爷自己竟然也是知道的。
千雪都不知道这对父子是怎么在一块相处的,难道谈论女人的时候,也是共同的谈论一个女人吗?
那是什么感受?
千溪推门进来的时候,眼圈还是红的,她真没想到,千雪走到了现如今这一步,她甚至已经料到了千雪的结局不会好。
说到底,也是一块长大的姐妹,说到底,也是同甘共苦的姐妹,千雪本心不坏,以往对她也是能帮就帮,两姐妹之间,互相扶持,任是是一方做错了事儿,另一方也帮着掩下了,这种默契,甚至不用语言来交流,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可以明晰的。
“千雪——”
千溪的声音有些哑,是因为哭过才会发哑,是因为心疼这个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女孩。
千雪也只有在千溪面前,才能露出几分真性情,这会儿的眉目间,恍若回到了最初在一块的平和,“千溪,我记得,咱们一块被挑进大姑娘院子的时候,好像有七八个小丫头吧?”
千溪轻轻的应了,那会儿她们才多大啊,不知世事儿,甚至连伺候人都不会儿,被大夫人挑到了大姑娘的院子里,七八个人,跟着一个大丫头,一点点的学着伺候主子,体会主子的心意,然后在七八个人间,一点点的脱颖而出,慢慢的被五姑娘提到了身边,那样的日子,如今说来,也像是历历在目一般。
眼底再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
“千雪,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
千溪心疼千雪,一定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不然,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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