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欣一直在做噩梦,梦里有她和姚谦刚认识时候的心有灵犀,相恋时的怦然心动,结婚时候的无限满足,有与他有了孩子之后的天差地别,还有他的背叛和残忍,一幕一幕像电影定格的影像,在慕欣的梦境中上演了一遍又一遍,还有那个逝去的孩子,他满身是血的伸着小手喊自己‘妈妈,妈妈’
她猛的惊醒,一动不动的盯着熟悉的天花板,想到昏迷之前听到的话,她连转动眼珠的勇气有没有,因为她害怕看到自己并不想看到的真相,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就此睡过去,一了百了。
姚谦一直站在窗前的位置,从确定慕欣并无大碍的时候,他就站在了这里,此时身后躺着熟睡的人呼吸稍稍的变得急促起来,他便知道慕欣已经醒了过来。
他完全没有想要给慕欣缓冲一下的准备,熄掉了手中的烟蒂,转了身,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慕欣的床前:
“你醒了?”
慕欣的眼神闪闪躲躲,却也终归是躲不过姚谦的耐心,于是在晃晃荡荡的游移了一会儿之后将目光落在了姚谦淡然无波的脸上:
“哥哥?”
她的嗓音因为高烧而显得沙哑不堪,让她本就狼狈不堪的处境更添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姚谦勾起唇角,带着嘲讽,却不知道是在讥讽慕欣还是在嘲笑自己:
“慕欣,你恨我吗?”
“你不值得我恨吗?”
姚谦点了点头,确实应该恨的,并且完全没有原谅的可能,可是事实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包括慕欣都再也没有回头路了,除了继续走下去,谁也没有中途退场的权利。
“对于我是你哥哥的这件事情,你感到意外吗?”
慕欣沉默了,她突然的意识到自从听到这个消息,自己竟没有产生一点的怀疑,甚至连歇斯底里的发通脾气,大喊大叫都不曾,而是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如今她在姚谦面前执着的,也不过是一个过程而已。
她的确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个和自己曾亲密无间的枕边人,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了自己的哥哥?
姚谦的故事讲了很长很长,向来对一件事情没有多大耐心的慕欣竟这样目不转睛的听完了全部,她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么狗血的一幕向来只会在电视剧里上演,她曾在八点档里看过无数次,还讽刺这样的烂梗为什么就是用不完,可是想不到的却是,就是这样被自己唾弃了一次又一次的故事,转眼之间,上演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当自己化身为故事中的女主角,才深切的体会到,电视剧里的那些演员并非夸张演绎,原来那种痛彻心扉,感慨命运的心情,是真真正正的存在,就如现在的自己。
故事也很简单,慕文基还在a市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曾和当时的女同事,也就是姚谦的妈妈姚琳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后来严素出现,那时她的父亲还在,老司令在北京城的地位令人望尘莫及,慕文基为了自己的前途,放弃了和姚琳的感情其实也无可厚非,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道理自古以来就有无数的案例。
本来和平的分手却因为姚琳的怀孕而彻底的变了性质,严素为了和慕文基毫无后顾之忧,想要让姚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被姚琳拒绝,且在发现严素并不打算就此罢手的情况下向自己所在的单位递交了辞职信,带着肚子里的姚谦离开了a市。
姚琳是名果断冷静的女子,她的个性注定了不会做出什么纠缠不清的事情来,可是严素一直不放手,她担心有一天这个孩子会成为威胁她和慕文基的筹码,可那时被爱情彻底伤了心的姚琳决定留下这个孩子也只是为了在今后的生活里留个寄托,却不被允许。
姚琳的离开,并不是一切的终结,严素为此做过疯狂的举动,那就是用姚谦的外公外婆来作为逼迫姚琳出现的筹码,可是由始至终,在那个信息和通信并不发达的时代,姚琳执意要躲,自然就什么都断了联系,等到她生下了小姚谦,再回去a市的时候,父母早已不再。
姚琳是从那一刻就开始恨,她想不明白慕文基为什么就眼睁睁的允许严素这么猖狂,严素要杀死的,毕竟也是他的儿子,可是这些在面对那样处境的时候,早已经不在考虑的范围,姚琳想要做的,就是报复,狠狠的报复。
随着慕文基的官越做越大,隐藏在姚琳心中的仇恨就越发的压抑不住,她精神有时候会恍惚,看着自己的儿子,时常会忍不住的痛打一顿,骂他是孽种,然后在清醒的时候又会搂着遍体鳞伤的姚谦无休止的哭,然后道歉,为他做很多好吃的
姚谦那个时候尚且还不懂什么是孽种,他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并不是什么好的词语,他以为妈妈不喜欢她,所以尽可能的乖巧,在别的孩子撒娇任性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做饭,洗衣服,在别的孩子放学回家可以尽情玩耍的时候,他已经会捡起沿路被丢弃的空瓶子,因为妈妈说,那可以卖钱
可是最终,姚谦的懂事并没有感化了姚琳,她的恨意却随着姚谦的长大同化了他。
他也开始恨,甚至比姚琳心中的恨意还要深的多,姚琳的恨是遇人不淑,连累了父母,苦了自己的一辈子,而姚谦的恨则是因为慕文基和严素,让他自出生起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不知道被爱的滋味,整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就惹怒了姚琳,遭到一通暴打,所以,他开始渐渐的不说话,学会了隐藏自己心底最深的情绪,报复也在那个时候就此展开
姚琳大概直到去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逆来顺受的姚谦会在选择自己学校的时候会是那么的执着,他执意进最好的学校,不管姚琳是如何的反对,如何的痛打自己,他依然死死的咬住想去的学校,决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