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尔看到他小腿涌出来的鲜血都染湿了裤脚,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疼吗?”
纪童说:“不疼。”
他的手慢慢下移,攥住史学的脖子。
史学的身体恰好躺在一片坡地,身体下弓,没有反击的余地。
钟尔哭得两只眼睛通红:“为什么你总要让自己受伤?”
“因为我是男子汉嘛。”纪童笑了笑,“别哭。”
钟尔用手背在脸上蹭了两下。
史学呼吸不过来,脸憋得通红,死死地剥着纪童的虎口。
钟尔上去往他脸上踩了一脚:“不要乱动!”
纪童被她逗乐了,她气得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你还笑。”
不远处。
程秋水躲得老远,抱住一棵树,不敢轻举妄动。
树后面,开过来一辆车,黄止崖跳下副驾,向她跑过来。
程秋水站起来,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大黄”。
韩意没有看到她,而是直接走到史学面前,他手上好像拿了根警棍,远远地就砸过去。史学抱了一下脑袋。
韩意下手很重,但都是砸在身上,最多只是觉得疼了,构不成直接伤害,史学双手抱头,他不求饶,任他发泄,从嗓子里发出浑浊的呜咽。
这个冠冕堂皇的老师,早就已经没有余力了。
程秋水打架没用过武器,不知道韩意的警棍是哪里来的,但是她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出事,她吓得怛然失色,把黄止崖往外推:“你去拦他,韩意会把他打死的。”
黄止崖冲过去,把韩意推开,扯着史学的衣襟,冲他脸上挥拳。
程秋水从后面把黄止崖拖着,“大黄你别激动,冷静一点,好歹他也是我们的老师啊!”
史学从地上爬起来,往远处奔逃,可是跑了几步,他突然蹲在地上开始放声大哭,然后往回跑,把刚刚扎进纪童身体的那些玻璃塞进嘴巴。
韩意捂住程秋水的眼睛。
身后有警笛声响起。
……
钟尔缓慢地发动车,纪童在后视镜里看着狼藉一片的世界,总算在视野中渐行渐远了。
纪童有气无力地说:“好久没看三哥打架了。”
钟尔说:“你也好久没被他打了。”
纪童:“你胡说,那时候我都是让着他的。”
钟尔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你疼不疼啊?”
“流这么多血,是不会疼的。”他抱着后脑,打了个呵欠。
纪童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好像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你要好好爱你自己。所以每一场仗,都是把自己的命当作赌注去打。豁得出去,也就赢得回来。
“十二,我有点害怕。”
纪童却笑了笑:“现在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人敢叫我十二。”
钟尔讶然:“为什么?”
“因为在麦田的那几年,我过得很糟糕,他们避之不及。”他苦涩地笑了笑。
钟尔垂了一下眼睛。
有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
纪童把电台打开,正在放一首粤语歌。
他轻声地唱:“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相亲竟不可接近,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钟尔听着听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谢谢你。”
“谢什么?”
“谢谢你一直爱我。”
纪童没接话,他看向窗外,天色渐晚,路灯倏然亮起。
一晃又是多少年。
***
韩意从警察局回来,很晚到家。推门进房间的时候,程秋水坐在床边上聊微信,她把手机放下,晃晃两条腿,“还以为你被拘留了呢,怎么的,打得不得劲儿啊。”
他沉默地脱衣服。
程秋水又小心地问了句:“老师怎么样啊?”
“没死。”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