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的平台上站着一群手持银票的富贵闲人，正声嘶力竭地朝钱小小喊着什么。
叶轻眉侧坐在一旁，手捏黑色铅笔正在奋笔疾书，桌案上摞着厚厚一沓青白不一的银票，银锭子更是堆的冒尖。
“大家安静！”
听到钱小小的声音，混乱的人群暂时一静。
只见原本矮小的老婆子突然比众人高了一头，也不知她脚下踩了什么东西，想来应该是有人替她搬了绣墩之类的东西。
“一个字，二十两银子，最少十个字起。
大家可以先在纸上留下需要叶家少爷写的字，过后将准备好的纸张送来小翠轩。
也可以让他在之前的作品中选择合适的片段。
当然这是随机的，不过很有可能会免费多得几个字哟~”
钱小小眉开眼笑地朝面前的这波人，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规则和要求。
“划算，划算！我看我们三人将手里的银票凑到一起，让叶家少爷分成三份，重新给我们写一遍之前的书作，你们看怎么样？”
崖山三老中率先竞价的那位老者，立即朝身边的二人提议道。
之前竞价到八万两时，他们已经难以承受，后来突破十万两时更是让他们望而却步。
如今算起来只需四万两，就可以让叶家少爷重新写就一遍之前的著作，简直是一件占了便宜的大好事。
三双浑浊的老眼咕噜噜一转，脸上立时露出了激动的神采。
“我要好好想出一幅对联。”
一名脸若面团的中年男人说着双眼一亮，朝周围的同伴摇头晃脑道：“披金戴银轻裘宝马；吃香喝辣丰乳肥臀，横批：富贵人家！”
“啊，好极！好极！想不到玉山兄多日不见，才学又有长进，实在是令小弟拍马不及！”
中年男人话说到一半时，旁边的同伴就开始恭维起来，也不知他究竟有几分真心……
侥幸听闻这幅绝妙对联的众人，立即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如同闻到了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
中年男人对众人的举动视而不见，短粗的手指随意掐点了几下，有些掉面子道：“怎么才两千两银子，这么便宜？”
“二十个字能给写大点吗？我还可以多出些。”
中年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钱小小问了一句。
他这句话说出后，身后的众人也露出了同样的神情，眼巴巴地等着小翠轩主人接下来的回复。
一副对联两千两，他们还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这只能说此刻仍留在场间的众人，都很有些身家。
再加上之前的竞拍，实在是将叶家少爷的书作价值，抬的过高了。
以至于现在价格突然亲民起来，众人反而有些接受不了……
钱小小面上神情不变，朝中年男人一挥绣帕，笑盈盈道：“只要字纸不超过中堂大小，所有的字都是二十两银子，我们小翠轩这可是倒贴了叶家好多银子，豁出去了十几位姑娘，才为众人求来的好处呢~”
叶家少爷曾经带着位姑娘，在布庄与太学院学子偶遇的事，早已尽人皆知。
文人自古有好酒及色的优良传统，估计叶家这位少爷也是此道中人。
众人推此即彼、恍然大悟，立即朝钱小小感激地行了一礼。
这便是众人记下了小翠轩的好，今后很有可能来散银子的意思。
叶轻眉听着钱小小将一件极雅的事，说的如此不堪，小鼻子向上挺了挺。
她之前确实说过要从小翠轩带走十几位姑娘。
不过那只是让她们在叶家护卫的保护下，去指导流民营的孩子们读书识字。
这个锅怎么扣到陈子凌的头上了？
叶轻眉正暗暗同情着某人，陈子凌就悄悄来到了她的身后。
留有名字、住址以及具体要求的信息，写了满满一页，叶轻眉重新翻开一页空白的字纸，头也不抬脆声道：“下一位！”
陈子凌终于知道令他不安的事，究竟是什么了。
看着面前热情高涨的人群，扭头朝远处瞥了一眼，发现竟还有人骑着驴马朝这边不停汇聚，那感觉就像是饿了许多天的乞丐，终于闻到了酒肉的香味。
民众们不止喜欢占便宜，还喜欢从众。
叶轻眉对市场的拿捏，以及这一招趁日打铁的本事，果然是高明……
估计今日不止是喜欢舞文弄墨的富贵闲人们会来凑个热闹，就连有些闲钱的小商人也会来小‘赚’一笔。
字好不好，究竟有多好？他们或许欣赏不来，不过人家还未必真在意这个。
既然有这这么多人抢着买叶家少爷的书帖，趁机出手绝对没错……
囤积居奇、翻炒价格的策略他们也懂。
陈子凌半天也没插上话，讪讪回了雅室继续喝他的闲茶。
赵朴和赵海棠只得继续坐在一旁等待。
好在小翠轩负责端茶送水的丫鬟们还算伶俐，及时续上了几壶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