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我的手臂,却被人死死地拉住,那透过衣物渗进来的温暖感觉,我喜极的回头,可那人,在火把的耀映下,却极不真实……
我只能惨笑,我对他说:“商若驰,你放开我!”
他执拗地将我往回拉,可他不知道,我若执意要走,纵然他是驰骋沙场的商若驰,也休想奈何我分毫!
我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扬起马鞭,往前冲去。
须臾后,却是我自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因为停得太急,身下的骏马一声嘶鸣,扬起前蹄,转了个弯,又颠回原地。
我看着越来越近的那个在夜色中看不分明但卓尔的身影,我就知道,他回来了。
很快,他就已经到了我身边,快速的扫了我一眼,他拉过我手里的马鞭,对我笑道:“我回来了。”
他不知道,他硬生生扯出来的笑容并不好看。
但他似乎顾不了那许多,他看着我的身后,沉声道:“商元帅,大兴国不过是佯攻,我们何须如此大张旗鼓?!”
听见这话,我也回过头去,看着皇甫逍紧绷的脸,又看向显然有些惊愕的商若驰。他们都没有说话,却默契地同时纵马奔回军营,一路奔去,很多人目瞪口呆,也有人仗着胆子问行在后面的我原因。我回忆着皇甫逍的那句话和军营里处处可见的火把,对还殷殷等着我回答的范将军道:“立即收起火把,准备好箭矢,三军候命。”
他的脸上明显带着怀疑,我知道,我作为一个女子,命令是缺少很大的可信度的,于是我淡淡笑道:“如果你是大兴国的偷袭队,看到这里明显整装待战的军营,还敢来吗?”
他愣了愣,跺了跺脚便离去了。见他离去,我暗暗叹了口气,应该,不会理解错皇甫逍的意思吧?
我没有跟进帐营,只是站在帅营外,看着又陷入黑暗的偌大的草原,心中五味杂陈。就是这么点时间发生的事情啊,却让我觉得生死线上走了一遭。幸好,他没事。
很快,大批的将士又从帅营里走出来,他们安静的走向各方,不多会,各处都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中暗笑,看来,他们是要瓮中捉鳖了。大兴国这次来多少人,都要葬身草原!
“云舒。”
我闻声回头,对皇甫逍莞尔一笑,走了过去,直接忽视了他身后那双还很明亮的双眼。走到他面前时,他正在环顾军营状况,一直绷紧的脸终于缓缓露出笑容,他问我道:“是你做的?”
我知道他指的是熄灭所有火把的命令,便对他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人家是偷袭,当然是让他们吃暗亏更好了。”
听见这话,他的嘴角弧度更大。他牵起我的手,往我们自己的帐营走去,手心的温暖互相传递,刚刚还悬着的心,此时落到实处。
行到我营帐前的时候,他停住脚步,看着我问道:“刚刚你到军营外,是要去做什么?”
他的眼睛太过明亮深邃,我无法闪躲,叹了口气,回答道:“前线情报已经传来,可你却仍旧不知所踪,我很担心。”
他的眼神黯了黯,另一只手抬起又放下,最后,他不过是抚上我的颊,幽幽道:“遇见你,是我的福气。”
我想说些什么,可他却把我往营帐里推,他说:“你身子弱,不要熬夜,先休息吧。”
夜,如此静谧,我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想跟他并肩等待这次战事的结果,可我也不想违逆他的关心。他说的不错,我的身子弱,尤其是黑森林一役后,头疾虽不曾剧烈的冒犯过,可频率却明显加剧。不仅如此,我的内息经常不稳,每次都需要几个时辰来调息……
想及此处,若我不乖乖的进去休息,是不可能的了。我对他微微一笑道:“好,我这就去休息。”
说完这话,我便转身闪进了营帐。我没有跟他说“你也去休息吧”是因为我知道,这不可能。
营帐里伸手不见五指,我摸索着走到床边,和衣躺下。军营中,一切从简,当初皇甫逍要带个丫环来照顾我,也被我拒绝了。我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军营,对我来说,亦无什么。
硬邦邦的床板很难入眠,正适合想清楚几日奔波没有来得及厘清的事情。
还记得那天,福银城内,狄御看着我的那种疑惑的表情,可能他万万没有想到,落到毒圣身上的会是那样的惩罚吧?其实那不算惩罚,不过是我看中了毒圣制毒的本事,要他帮我查些东西罢了。
青丝引,一直纠结在我心底最深处的刺。希望毒圣能给我一个答案吧……
离开皇城已经有一个月了吧,为何没有一点从皇城来的消息?难道我的逃逸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吗?那我为何费尽心思逃走?到底是怎么回事?
翻来覆去还是一点睡意没有,索性我站起身,来到营帐门口,想出去看看。可就在我的手碰到帐帘的时候,我听见外面刻意压低的声音:“王爷,元帅请您过去议事。”
“好。”
道好的那个声音我太熟悉,一径的清冷峻透。他竟一直站在我的营帐外寸步不离吗?我颓然的收回自己的手,心中竟起了丝伤感。听着外面越走越远的脚步声,我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又返回床上坐着。
捷报是在丑寅交替时分传来的。外面的欢呼声震彻整个军营,我看着还是朦胧漆黑的夜色,会心一笑,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奔走相告的士兵,满脸骄傲兴奋的将官,和身上满是泥泞的英雄们在整个军营欢呼,篝火在每个角落燃起。我知道,这次是大获全胜了。
我信步朝帅营走去,我想知道最新的报。可在半途上,我停住脚步,看着前面对我笑得莹亮的皇甫逍,道:“大获全胜了,是吗?”
“是。”
“大兴国的偷袭部队被全军歼灭了?”
“是,片甲不留。”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其实我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好战者,对于全歼敌军,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兴高采烈。蓦地我就有些心疼,我走过去,牵起他的手,遥望不远处的帐营,那里应该在开着庆功会吧?我仰首对他道:“我们去走走吧。”
闻言,他便执起我的手,也望了一眼帅营,“好。”
骑着马慢慢的往向宇城城郊走去,仍旧记得向宇城外那片天然的白桦林,和白桦林掩映下的湍流大河。
下了马,我们并肩走着。天还未亮,军营的喧闹影响不到这里,一切静谧和谐。我们都没有说话,穿过白桦林时,我看见那波涛汹涌的大河时,才惊叹道:“北方竟有这样的大河!”
他从我身后走来,看了夜色辉映下的大河,笑道:“这条河叫做清岈河,跟大兴国的苏亚河是一脉相承的。清岈河流入我曜日国,便分为几支分流,其中最宽广有名的就是亚河。”
原来,亚河的上游便是清岈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