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一沓春宫图,刻画僵硬,毫无暧昧,是下下之品。
但是,那是因子虚画的,是他因子虚入仕之前在凉都画的。
好有缘分,自己画的粗糙春宫竟然被权持季收藏了。
但是,现在去他娘的缘分!!!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知画的供词。
惊诧,苦闷,崩溃……所有的情绪积攒着爆发,因子虚头痛欲裂地跪倒,呜咽着吞嚼痛苦。
满地的春宫图,戏谑又荒唐。
就好像他的上半辈子一样——戏谑又荒唐。
终于,他再也撑不住。
身子软成一团,他抱膝啜泣,低低的声音,没人可以听到。
沉没于地狱吧。
因子虚咬唇,他活着就是个祸害。
为什么他还活着?
为什么除了他,其他人都死了?
突然,紧闭的屋门一掀,屋外的冬阳笼住蜷缩成了一团的因子虚,他太瘦削,又着破烂轻薄,瘫于遍地春宫,似哭似笑。
“先生这是?”庄琔琔抱着小桶,桶内跃着两尾鱼,他停头去看散落一地的春宫图,还未看清就被权持季遮了眼睛。
权持季的视线落到散落一地的春宫图上,声音陡然变得阴冷:“三七,带琔儿走。”
因子虚落寞地看向权持季,表情比哭了还难看。
冬阳捂不暖的身子战栗着,赴死一般地抬眸,涕泗滂沱。
“先生。”
权持季的情绪也没比因子虚正常多少,他的眼白涨出了血丝,手上的青筋抽了抽,终于忍不住。
一脚踩在因子虚胸前,“咔嚓咔嚓”,是胸肋断了的声音。
戴三七识相地抱起庄琔琔就跑,顺便带上了门。
不仅胸口剧痛,连肩胛上的伤口都裂开,因子虚没耐住,喉头涌起鲜血,一下子掺着唾液呕到了一张春宫图上。
他好像一条丧家犬啊,不,不是好像,他就是一条卑微的落水狗。
“别动我东西。”权持季一把扯过因子虚乱草一般的头发,像要把他的头皮都撕下来。
这可是书生在他这里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
现在这沓春宫皱了,脏了,凌乱着……被因子虚这个贱人毁个一干二净。
权持季恨不得啖肉饮血,将因子虚身上的皮肉一片一片剜干净,把血肉模糊的他扔进盐水脏水里生蛆发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因子虚却突然惨笑了起来。
他滑倒在地,然后强撑着爬起来跪下,重重地将头往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叩着,“笃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