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军医背对二人,并未看到这一幕,转过身来,见一盆水已经转为深红,又见李镇渊胸口清理了大概,便对元澈示意道不必再擦。
箭头嵌入肉内,与血块一道藏在期内,不能直接拔出,必须将伤口切开些许,清除污血。
他才将刀刃对准李镇渊的伤处,就感觉背后一阵发凉,不由得回头,却见是肖参军双目灼灼,有些阴狠地盯着他,仿佛他一旦失手,便要即刻取他性命般。
但下一刻,肖参军又旋即恢复成和气的模样,仿佛方才阴冷的视线不过是他的错觉。王军医心内嘀咕一声,再转过身去。
他是大夫,救人性命乃是第一要务,便集中心神,对李镇渊道:“将军,冒犯了。”
李镇渊微微点头。
他握刀的手极稳,将李镇渊的伤口切开些许,让那黢黑的箭头全然暴露出来,而后取出箭头,仔细清除伤口内污秽之物,悉心洒上上好的金疮药,包扎妥帖了,才长出了一口气。又给他身上大小伤口都上了药,对李镇渊叮嘱了几句禁忌之事,便退了出去。
帐中只剩下元澈与李镇渊。烛火高燃,不时发出噼啪之声,火光隐约,照亮二人面庞。但帐内除却此声,便是一派寂静。
李镇渊看自己半边身体都被包扎的严严实实。这般负伤也不是第一次了,当年伤着还会叫唤两声,但如今已是连□□都不屑了。
他抬眼,正对上身前伫立着的元澈的视线,眉间不由得露出疲惫之色。
“文远……”元澈张了张嘴,低声道:“我先前那些话,都是同你负气,不是真心之言……”
“我累了。“李镇渊道,苍白着一张脸,“今夜不想同你争辩,你走吧。”
元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但他并不走远,就站在李镇渊大帐之外,为他守夜。
李镇渊对着帐外的剪影看了一会,起身吹灭蜡烛,和衣在榻上躺下。王军医在他胸口伤处敷的金疮药大约有麻沸散,有些僵硬木然之感,并无剧痛,只是此刻松懈下来,身上其余大小伤处俱都疼痛起来。
从军以来,他已经习惯了与伤患为伍,但一想到元澈便守在帐外,这些疼痛就似乎愈发难以忍受,数度他都想把元澈叫到身边。只要让他握着元澈的手,这些痛楚就仿佛会变为无足挂齿之事。但他终究放不下这架子,心里仍然置着气,硬是自己忍着疼痛,辗转许久,待到天色微明,才慢慢睡去。
元澈望着大营内火炬通明,一边留心着帐内人的动静,知道他因疼痛而辗转难眠,恨不能冲到他身边守着他,但他心知以李镇渊的自尊,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做,便只能这样在帐外守着他。
李镇渊第二日醒来之时,帐外元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双眼一黯,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下了榻,正要洗漱,牵动伤口,动作间颇为局促。
未几,元澈便端着一碗药汤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见李镇渊有些笨拙地搅着软布,便顺手将药碗搁在一边,从李镇渊手里拿过软巾,道:“我来吧。”
说罢,也不待李镇渊回答,自顾自擦了起来。他先前亦曾服侍过李镇渊,如今更是驾轻就熟,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