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软下来的心立即硬起来了,气呼呼地冲上前去,打算掀开被窝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出来。没想到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早已窥出我的意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把外衣脱了下来,朝地上一扔。
我一愣,气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倒好,一转眼又甩出一条裤子来,同时把被窝拉得严严实实地,只露出一张脸来,眨巴眨巴眼睛作纯洁无辜状:“你可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啊!”“呸!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跺了跺脚,转身出去了。刚刚出了门口,就听到他又来一句“别忘了把门关严实,不然我待会儿睡热了,蹬被的毛病又犯了,露出条胳膊腿儿地,你瞧见了就不好了。”
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偏偏论斗嘴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不是他伶牙俐齿胜过我,而是他那厚颜无耻的程度远远把我甩下,我再和他斗嘴不就是正中他的下怀?我狠狠地把门摔上了,骂道:“哼,小心睡得太死,翻身翻到地上摔瘸腿!”
这次他没有继续贫嘴饶舌。我诧异了,趴在门缝里听了听,里面传出了轻微的窃笑声,丫正躲被窝里偷笑呢!我一个劲儿地对自己说,要平心静气,要止怒,我不生气他就没法得逞了。
可怎么忍,还是没多大效用。我气哼哼地出门到院子里,摘了一盆子葡萄回来,绕到后窗,打开一条窗子缝隙,然后狠狠地揪下葡萄,一粒粒地朝里面扔,也不瞄准,反正胜在数量,这凉冰冰的葡萄肯定有几颗钻进他被窝里的,然后碎裂开来,黏糊糊地沾他一身,看他还躺不躺得住。
没想到,等到晌午时分,多铎懒洋洋地打开房门出来时,我却看到了满地的葡萄皮,一片狼藉。于明白论智谋论无耻我算是斗不过他了,也只好哀叹一声不再继续什么企图了。中午饭吃过,他嚷嚷着要去扬州城里游逛,还要去著名的栖灵寺烧香。经不起他地死缠烂打,我无奈之下只好带他去了。
这座大殿宏伟,飞檐斗拱的寺庙是扬州最富盛名的庙宇了,香火极盛。原本在宋朝的时候叫做大明寺,可自从靖和元年多铎率兵下江南占南京之后,不但把南京改名为江宁,连这个大明寺也改了名字叫栖灵寺,目地在于防止人们睹物思人,怀念故朝。看着那崭新的匾额,我心中还真有点讽刺地意味。
多铎居然很虔诚地请了几炷高香,学着其他香客的模样,两手合十在佛像前弯腰拜了三拜,然后跪在蒲团上,有点笨拙地叩起头来。我侧脸瞧着他的举动和神态,奇怪的是,他居然一脸肃穆,不苟言笑,好像在心思重重地想着什么。
我低声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并没有转脸看我“你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个说法吗?你说,如果真有神灵真有佛祖,会饶恕曾经做下不少罪孽的人吗?”
我向来不信鬼神,也认为他和我是一路人,可他此时一点也不像开玩笑的模样,我只好认真地回答:“你们信的是藏传黄教,这里是印度传来的佛教,不是一个佛祖,不是一个神灵,你若是不信这个,估计他们就不会保佑你的吧。至于有罪孽地人,要看他是不是诚心悔过,努力赎罪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我怕是病急乱投医了”
“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他醒过神来,笑道:“管他呢,佛祖应该是大慈大悲,普度众生地,应该不会那么小气,不肯接受我的香火地吧。”说着,看了看我“嫂子,你也对佛祖说说心愿吧。”
我点点头,就在蒲团上拜了三拜,接下来要默念心愿了。我想了想,然后在心中默默地念了几句,意在希望佛祖保佑我的儿女们平安健康。刚刚念完这个,我突然想到了我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儿子----东青,你现在在哪里呢?真的像你给我托梦的那样,等到春暖花开,我打开东南窗时,就能重见你了?到时候,你究竟会以什么模样出现呢?你还能认出我吗?
眼眶渐渐湿润了,本以为这几个月过去,我已经差不多从阴影中走出,可以轻轻松松地生活了,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那只不过是表象而已。我心底的伤痕,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了。
“嫂子,嫂子?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把我从失神中惊醒,我转脸一看,正好遇上了他担忧的视线。“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了?”
“没,没什么”我一时间无法止住悲伤的情绪,眼泪扑簌簌地掉落下来。
他紧张了,不顾周围众人的眼光,伸手将我揽到怀里,拍抚着我的后背,柔声劝慰着:“别哭了,别哭了,这里这么多人,多让人笑话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了你”第九卷净土千秋掩风流第一百二十六节佛前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