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多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他总会莫名其妙地感到烦躁,心里头很不踏实,好像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可是究竟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现在也无法预测,于是自然而然地失眠了。
刚刚有点困意的时候,外面有人轻轻地磕了磕门框,小声呼唤道:“主子,主子”
他立即睁开眼睛。这么晚了,如果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奴才们必然不敢打扰他睡眠,莫非真的出什么事情了?这时候,他感觉右眼皮开始跳了,一面翻身坐起,一面问道:“什么事?”
“回主子的话,大阿哥的福晋连夜来咱们府上,说是有紧急要事要禀告王爷,奴才们阻拦不住,她已经到了正厅,您是不是要见见她?”
多铎心里暗暗吃惊,难道他担心要发生的事情和东青有关?否则东青的福晋和他仅仅在宴会场合见过几次,并不算很熟悉,怎么会半夜里来找他,而不知道避嫌?必然有重要事情不能耽搁。想到这里,他吩咐奴才先招呼她茶水,他很快就到。然后迅速地穿衣起床,稍事整理就出门去了。
到了正厅,只见东青的新婚妻子正站在厅内张望,显然很是焦急。见到他来,立即一喜“十五叔您可算来了,”说着,给他请了个安“十五叔安好,连夜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都是自家人,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干吗,先坐。喝茶。”多铎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紧张。
阿茹娜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不过她顾不得喝茶,也不等多铎主动发问,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叔叔,侄媳知道半夜里贸然来这里很不合礼数。只不过实在是事情十万火急,侄媳实在着急,所以等不到明天就赶着过来了,还望叔叔见谅。”
他知道阿茹娜必然有重要事情和他说,就以目光示意,侍立在旁边的几个奴才立即会意,退到了门外,关上了房门。这时候,他方才问:“是大阿哥叫你来了?”
“不是,”她摇摇头。一脸忧虑之色“我家贝勒爷在三天前入夜的时候被宫里来人叫走了,还挺神秘的,好像不想让府里其他人知道。贝勒爷临走前好像有些踌躇之意,特地过去跟我说话,交代我等他回来。如果他进宫之后再没出来。就来这里找十五叔。贝勒爷说,只怕他到时候会出事情,只有十五叔您能帮忙。”
多铎地脸色立即严峻起来,他问:“都三天了,他还没回来,你怎么到现在才知道来找我?”
“都是侄媳不对,没有完全按照贝勒爷的吩咐来找您。侄媳以为事情没有多严重的,进宫去又不是去战场,怎么会有什么危险呢?等到了昨天。也不见他回来,侄媳这才急了,只好去宫门口打听,可是那里的护军都说那一日不当值,并不知道大阿哥是否来过。侄媳想进宫去找皇后娘娘,可是他们说皇后娘娘现在贵体不适不接受觐见,把侄媳挡在了外头。提心吊胆地又过一天。还是不见他回来。侄媳越想越怕,只好连夜来找您。”
多铎皱了眉头。沉吟片刻,然后略带责备地说道:“你呀你,要来怎么不早点来,现在都什么时辰了,皇宫早有下钥了,除非六百里的紧急军报,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宫。我就算现在去,也是进不去的。”
阿茹娜急了,连忙起身跪地,给他叩了个头,恳求道:“叔叔您怎么着也得想个法子啊,贝勒爷好端端地一个大活人,怎么凭空就不见了,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蹊跷。侄媳真怕他出什么事情了,求求您了,您就过去问问皇上吧。这整个大清国,能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您一个了,您要是不管地话,侄媳可怎生是好啊?”
他意识到事态很严重,看来无论如何都要连夜去打探打探了,这事情实在太古怪了。东青既然临走前这样嘱咐过阿茹娜,那么多半是意识到了可能有什么危险,难道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他阿玛知道了?不行,说什么也要去宫里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了,你起来吧,我去瞧瞧就是。你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跟我一道出去,先回自己家等候着,一旦有了消息,我立即派人去告诉你。你不要着急,应该没什么大事。”
见多铎答应了,她这才略略地松了口气,拜谢之后起身“那就劳烦十五叔了。”
多铎的车驾到了西华门口时,正好赶上宫门大开,大批的御前侍卫们正冒着雨,列着整齐的队伍朝里面行进着。他掀开窗帘看了看,很是诧异,于是吩咐随从前去打听,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这么多人出入。
很快,随从打探完毕回来了“主子,奴才打听到,圣驾刚刚从外城回来,已经进了宫门,正在回武英殿的路上。”
“去外城了?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哪里?”
“回主子的话,说是申时出发的,至于具体去了哪里,他们说皇上交代了,任何人问都不准透露,要严格保密。”
听了回禀,他更加诧异了,哥哥这样神神秘秘地究竟在搞什么鬼,东青现在究竟在哪里?看来今晚一定要问个明白。“你这就立即去通报,说本王有紧急要事面见皇上,还望皇上允准。”
“。”
过了一阵子,有武英殿的首领太监快步朝这里走来,到了轿子前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皇上准豫亲王觐见,请王爷随奴才进去。”
此时已经接近子夜,淅淅沥沥地春雨仍然下个不停,武英殿里倒是***通明的。太监将他一路引领到西暖阁里。在门口回禀了一声之后,退到了外面。
多铎进门的时候,正好见到几个宫女忙活着给多尔衮更换衣裳,侍候他洗漱。换下来的行装上面肮脏不堪,混合着泥水,湿漉漉地。更奇怪的是,周围弥漫着一种臭烘烘地气味。这气味显然就是从他换下来地衣服上散发出来的。
多铎仔细地嗅了嗅,脸色突然变了,难怪感觉有点熟悉,这多半是腐烂之后的尸体所发出的恶臭。他征战多年,见多了尸体,自然清楚得很。“你到哪里去了?”他根本连例行地礼仪都顾不上了,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沉默。多尔衮并不理睬他,自顾仔细地洗手洗脸,然后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挥手令宫女们退下。他这时候方才注意到。多尔衮的手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痕,很新鲜,有些地方还在微微地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