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从惊愕中醒悟过来,急忙上前,奋力地将东海抢“哎呀,你这是干什么,豆大点的孩子,你也打得下去,万一打坏了怎么办?”边埋怨着,边低头抚慰着受到惊吓的东海“噢噢噢别哭别哭,我们小阿哥最勇敢了,不哭不哭”
东海显然被打得不轻,屁股红肿了一大片,成了地地道道的猴子屁股。他哭得满脸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成串地落下,弄得我的衣襟湿漉漉一片,我心疼坏了,连忙摘下帕子,慌乱地给他揩着“好了好了,你不哭,阿玛就不打了乖,额娘给你擦擦小脸,鼻涕眼泪的满脸都是,多难看呀!”
多尔衮余怒未消,狠狠地瞥了儿子一眼,对我说道:“都是你护犊子,才把他惯成这样,打不得骂不得,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哪里像个阿哥,我看比格格还要赖人!我看再不教训教训,他一个小兔子崽子都得成精,都能翻上天去!”
东海似乎能听懂多尔衮的话一样,更加委屈了,不但没有停止啼哭,还一面哭,一面嘴巴朝多尔衮的方向撇。那小眼神,好似受了天大的欺负,得不到伸冤一般。“呜呜呜呜啊啊”我对东海宝贝得不行,自然看不得他受半点委屈,更何况还被他阿玛一顿狠揍,于是免不了有所埋怨“行啦,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发脾气?东海这么小哪里懂得大人的话,你那么大地巴掌那么大的力气。掴谁身上不疼?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娇嫩的孩子了。再说了,一会儿‘小王八犊子’,一会儿‘小兔崽子’的,他不是你儿子?不是你的种?”
“我那是气话!”他勉强忍了忍怒气,道:“先不说这个了,就说他这吃奶的事情吧,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堂堂皇子还能因为这个饿死?我就不信了,他还真就中了这个邪!”
我一面唉声叹气。一面琢磨出了几个迫不得已的办法。“要么就试验试验前头想的法子。我抱着他喂,应该不会再闹别扭不吃了吧。如果实在不行,会不会是不想再吃奶了呢?要么就弄些混合了蛋白地米汤喝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地嘛!”
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了发火地理由,只好无可奈何道“那好,你就试试看吧。”
于是。我们又连夜折腾了一番,弄得鸡飞狗跳的,结果全部成了无用功,东海似乎认定了只要不是我的奶水,就坚决不肯下肚,甚至连张口都做不到,只是拼命地扭着脑袋,挣扎着怎么也不肯吃。
最后我们一家三口都是身心俱疲。终于没有力气折腾了。东海红肿眼睛,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渐渐入睡了。我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到摇车里。眼皮已经直打架了,只好和衣躺下来,找了个枕头准备睡觉了。
多尔衮也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很是疲惫,不过我不想留他在这里住宿。毕竟从我们上次吵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我这边睡过。虽然我们现在表面上心平气和的,但是心结没有解开,矛盾没有消除,终究还是觉得彼此之间相处起来,极其怪异,好像相敬如宾,又像彼此都在演戏。
然而我看他没有走的意思,就自顾躺下了,背对着他,不冷不热地说道:“都已经过了四更天,皇上还是尽快回去休憩吧,再有两个时辰就上朝了,不要耽搁了政事。”
敝开的窗子外,知了在树上兀自聒噪着,燥热的晚风吹拂进来,微微地拂动着我地发丝,金盆里的冰块已经融化光了,周围又恢复了闷热的温度。我也懒得叫人进来添加冰块了,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样也好少出点汗。
多尔衮许久没有吭声,接着是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我扭头看看,只见他走到窗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垂着眼帘,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见他这般作态,显然是不想走了,或者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于是,我也就不再撵他,
可是,我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说话。我睡意全无,感觉连翻个身都有些不自在。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我悄悄地转脸看了看,窗外已经是明月西沉,最后一抹清辉仍然眷恋徘徊着,给窗棂,桌椅,地面上镀上了一层清清冷冷的银霜,我忽然觉得,他先前望向我背后的眼神,是不是也如这月霜一般清冷沉寂?
目光转移到他身上,我这才发觉,原来他已经斜倚在椅子上睡着了。月光洒落在衣衫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雪白纺纱,把他俊美精致的脸庞衬得更加清晰,仿佛那眉目中地线条都是浑然天成地玉雕,模糊了天上和人间的界限。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地,走到跟前俯下身来,静静地瞧着,尽力控制着呼吸,生怕呼出的热气吁到他地脸上,将本来就有些神经衰弱的他弄醒。好久没有这样注意他的睡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眉宇之间,已经悄悄地爬上了两道淡淡的细痕,这大概是经常在思考的时候皱眉的缘故吧。
算一算,我们从相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半的时间,当年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我,现在已经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而他,也从笑意温暖,雄姿英发的年轻将军,渐渐变成了眼下这个阴沉冷漠,越来越难以琢磨的帝王。今年,我二十五岁,他也三十四岁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还能剩下多少年呢?白头偕老,会不会只是一个美丽而虚幻的梦想,终究也不会实现?
这半年来,冷战的日子,实在不怎么轻松。心情就如同六月初那江南的梅雨天气,阴沉沉地。闷得要命,充满了潮湿和压抑的气息。回想起以前那些洒满阳光的日子,是何等的美好,何等的宝贵,何等的值得怀念?可看看现在,我们之间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彼此设防,小心翼翼。却要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这样糟糕透顶地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终于乏了。我回到炕上,睡下了,渐渐地进入了梦乡,连他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走地都没有觉察。
直到第二天下午,东海仍然醒了哭,累了睡。饿了一天半,身体自然有点虚弱,他虽然昏昏沉沉地,就是死活不肯吃任何东西,我真的快要束手无策了。
没想到的是,多铎这个时候居然带着妻儿们来了,他在武英殿里和多尔说话,而伯
则带着一岁半的小儿子岳来我这里请安。顺便闲
几个月不见。上次还是抱在怀里的岳,现在已经学会自己走路了。小家伙长得强强壮壮,继承了父母相貌上的优点。白晢而清秀,显然是个帅哥坯子,将来应该会有父亲那样迷人的外貌吧。
岳对屋子里地摆设很是好奇,于是一脱离大人的怀抱,就开始撒欢了,踩着软底的鹿皮小靴子,笨拙地跑来跑去,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摆弄摆弄那个,显然兴致勃勃,心情好到了极点。
“过来过来,别到处乱碰东西,这里不是咱们家,要老实着点。”伯奇温柔地招唤着儿子“到额娘这里来,让你十四伯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