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带着愧疚的心情沉默了一阵,了主意,伸手拢了拢刚刚拆散的头发,说道:“这样吧,你再帮我重新梳起来,皇上他不要我去,我就偏要去。”
我知道,多尔衮显然是非常愠怒,怕一见我就忍不住发作,所以才不想见我。实际上,他兴许还呆在武英殿里,彻夜不眠地等着我去呢。他有很多疑惑不解的地方,想发火又无处发,这样继续憋闷下去,不憋出毛病来才怪。我硬着头皮去了,把事情说明白了,让他痛痛快快地骂一顿也没关系,只要郁结在心中的疑忌解开了,以后的日子才好过。
阿见我改变了主意,很是欢喜,于是赶忙又麻利地帮我把头梳好,侍候我穿好了衣衫。收拾停当,我出了门,乘着步辇,朝武英殿去了。
今晚虽然已是八月十六,不过今晚的月亮却要比昨晚的还要圆。风清,月朗,连夜空都明净得纤尘不染。银白的清辉洒满了这座宫城,恰如琼楼玉宇,让人禁不住生出高处不胜寒的孤寂。
进了武英门,过了金水河上汉白玉桥,我下了辇,令随行众人止步,而后独自穿过了正殿,来到后殿,也就是多尔衮的寝宫,在宽阔的院落地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只见西暖阁的窗口,还隐隐透着烛光,然而却看不到他的影子,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宫门口的太监看到我来,顿时大吃一惊。急忙跑来给我请了个安,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天色都这么晚了,您怎么还”
我打断了他地话,问道:“皇上还没有就寝吧?”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呢。自打傍晚时回宫之后,就独自在书房里呆着,既不看折子也不用晚膳。还叫奴才们都退下了。”
果然在生闷气。我心里略略有数。于是吩咐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已经到门口了,正在候见。”
“这个”太监有些犯难“皇上先前吩咐过了,说是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也包括娘娘在内。”
“你不必害怕,照样通报就是。皇上不会为难你的。”我知道多尔的脾气,他并没有拿奴才出气的爱好。
太监也不敢再推托,只好进门通报去了。等了许久,太监方才出来“娘娘,刚才奴才禀报之后等了好一阵,皇上才吩咐说,‘不见’。”
“就这两个字。没有多余的话?”虽然在我预料之中。不过仍然略略有点失望。
“回娘娘的话,主子听说娘娘来了的消息之后,许久没有说话。后来奴才又大着胆子重复了一遍,皇上这才有点不耐烦地说了一声‘不见’,就再没有别地话了。”
我默然了一阵,然后说道:“没关系,我知道皇上地心思,我就再等等吧,兴许他过一阵子就改变主意了呢。”
太监有点为难,于是小声劝说道:“娘娘,奴才瞧着皇上今天地脸色很不好,好像生着闷气,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搅扰皇上。所以,所以娘娘还是回去算了,等到明天说不定皇上就气消了,心情好些的时候,自然会让娘娘来请安的。”
我摇了摇头“不,我继续在这里候着就是。”既然巴巴地跑来了,也不能吃个闭门羹回去,若是这样就走,未免显得太没有诚意了。多尔兴许就是要个台阶下,要好好地晾我一阵,否则这个面子上可怎么过得去?我起码要等候一阵再说。
太监更加为难了,又不好让我继续这么站着等,只好说:“要是娘娘执意要等候,那就请移驾到偏殿里吧,这么站着会累着的。”
“不用了,你还回去守着吧,我站累了自然会走的。”
太监看我的态度十分坚决,只得无奈地回去继续值守了。殿周围也站立着不少侍卫,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举动,更没有说话,但我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疑惑不解的目光。不过这也不怪,我失踪许久,突然回来了,本来就是很突兀地事情,现在多尔衮又对我不理不睬,这更让人费解。唉,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这样,我一声不吭地站在院子里,呆呆地凝视着那几扇透着烛光的窗子,期望着看到他的影子映在窗纸上,这样,起码能给我寂寥的心情添上一丝慰籍,让我少些忐忑,少些彷徨。
月光就像有情人的眼神,它无法参透夜的寂寞,只能化作如水的温柔,缓缓地流淌着,让我的心情也渐渐地恬淡下来,不但人沐浴在这无边地清秋之中,连心也陶醉在这迷人地月色当中。记忆一页一页地掀起,恍如美丽的神话,我只从中撷取那甜蜜的内容,而去忽略那悲伤地片断,就和我只能记起他的好,忘却他的错一样。他现在在想什么呢?难道他只能记着我的错,忘却我的好吗?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在这里伫立了多久,也不知道更漏滴过了多少水滴,我仍然久久地凝望着那几扇窗。我知道,此时的他,也肯定同样望着这个方向的窗子,只不过那双比夜色还幽深的眸子里,究竟转过了几许无奈,几许踌躇?
就这样,我一直伫立到更深露重,明月西沉;伫立到夜幕收却,天色渐明。在拂晓的阴暗中,那几扇窗子里的烛光,依然没有熄灭,而多尔的身影,也始终没有出现。我仍然痴痴地等待着,等着他肯回心转意。或者,起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啪哒”声音很轻,若不是周围一片寂静,很容易忽略。我这时才感觉到脖子僵硬,低头一看。只见原本整洁得没有一片落叶的地面上,躺着一只小小地,黑色的秋蝉。它仰面朝天,没有任何动静,显然已经没有了生命。我微微苦笑,好像从昨晚开始,第一阵真正的秋风才正式来临吧。这个只有一季寿命的小虫,已经抓紧时间完成了它最后的任务。于是在第一阵萧瑟的秋风中。无声无息地死去了。不论它夏天时如何鸣得欢快。到了秋天时,终究还要归于尘土。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因为上朝的时间快到了,所有侍奉多尔衮起身洗漱的奴才们都忙碌起来。没多久,七八名宫女就各自端着托盘,整齐地列成一行。鱼贯而入。她们看到我在这里,都惊讶异样,不过却也不敢多问,也不敢一直朝我这边看,只能低下头去,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寝宫大门。
我看着那窗口地烛光终于熄灭,忽而讪讪一笑,多尔衮不至于怕见到我。以至于连去上朝都走后门地门吧?若是那样。未免
了些。先前还觉得很累,一直咬牙坚持着,不过站那种酸痛疲乏地感觉法而不怎么明显了,我觉得全身的神经似乎都麻木了,整个人都像块木头一样,连动弹一下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