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我将此次前往盛京的前后缘由大致地对阿达礼叙述少气盛的他当即一拍桌子,脸色铁青,狠狠地骂道:“我早知道永福宫那个妖妇不是个好东西,什么龌龊伎俩都使得出来,可怎么也想不到她居然用摄政王的小世子来做要挟的筹码,我看她是狗急跳墙了!”
多铎着实被阿达礼的反应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这位也只比他小五岁的侄孙,心想“怎么还有比我骂得更狠的?”虽然他知道阿达礼是多尔衮的死忠支持者,却也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阿达礼居然会对大玉儿有这般仇恨,竟然直接到了骂其为“妖妇”的地步,实在匪夷所思。
然而我心里跟明镜一般。四个月前,我还在盛京的时候,大玉儿为了维护她们科尔沁家族女人们的利益,不分青红皂白地处置了阿达礼最宠爱的那个小妾,扼杀了那个尚在孕育中的小生命,让膝下尚无子嗣的阿达礼由满心欢喜的九霄云端一下子跌入到希望破灭的悬崖谷底,这样剧烈的反差如何能让他不大为光火?尽管他那位始作甬者的正妻和大玉儿一道极力地掩饰着事实的真相,然而以多年来夫妻之间的了解,他如何猜测不出此事的原委?
当然,这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我暗中派人制造和传播揭露这桩陷害案子真相的舆论,也自然而然地传到了阿达礼的耳朵里,这样就更加证实了他先前地猜测。于是乎将大玉儿恨得牙根直痒痒。
阿达礼没有顾及多铎的疑惑,而是继续发着狠话:“这次我一定要和你们一道前去,亲自领军杀奔皇宫,把那妖妇揪出来好好惩治一番,抽空再回府一刀宰了家里的那个狠毒妒妇,然后拥戴王上废黜小皇帝,正式坐上皇位!”
多铎自然是大喜过望,事态的发展正好与我们先前的预计不谋而合。阿达礼在拥戴多尔登基方面与我们的热情不相上下。可谓是同道中人。于是他顿生亲切之感。在阿达礼的胸前捣了一拳,笑道:“好,太好了,等大事一成,这功劳簿上少不了你的!”
“拥立王上为君,是我一直以来地愿望,去年时如若不是王上一时心慈手软。恐怕现在也用不着费这些周折了,不过这次,咱们一定要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彻底把那些顽固不化地家伙铲除干净!”
阿达礼说到这里时,又想起了什么,疑问道:“只是不知你们现在是否已经有了解救小世子地办法?毕竟咱们不能在关键时刻投鼠忌器啊!”听他提到东青,我心里好不容易驱散出去的阴霾又一次笼罩上来。好在来时路上我冥思苦想,总算有了些眉目。于是语气缓了缓。从容地分析道:
“盛京的皇宫实在太小,也不过才一百多间房屋宫殿,若真是想把一个人藏得严严实实。就算掘土三尺也找不到,是根本不可能的。况且巩阿和锡翰、讷布库都身兼领侍卫内大臣一职,总归在内宫会有不少耳目可以探查,可是为何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任何线索?我觉得,这事儿蹊跷,兴许他们并没有把世子藏在宫里,而是趁索尼轮值的时候将他悄悄地转移到了外面关押——当然,这个地点一定是相当隐蔽,若是直接寻找起来肯定如海底捞针。不过,咱们也并非完全没有办法。”
多铎和阿达礼同时点了点头:“没错,的确有这个可能,这下恐怕要看探子细作们的能力了。”
“所以呢,我地想法就是,要双管齐下,同时作两处行动,这样才可以保证咱们彻底地胜券在握。”我总结道。
阿达礼先前不知道我的图谋,所以询问道“不知如何‘双管齐下’?”
“还请颖王爷将盛京地图拿来一用。”
很快,一张宽大的盛京地势及布防图展开来,彻底地铺盖了整张书案,阿达礼亲手端了一盏蜡烛,映照在上面,以便能更清晰地观察上面的一个个小圆点和一条条山川道路的图示。
我的手在地图上滑过,一直到盛京郊区,经过北郊正在兴建中的昭陵[宗陵墓]以及东郊的福陵[太祖陵墓]。u。地山脉上停下来,着重地在其中一个并不起眼地地名上点了点。“就是这里了。”
“长宁寺?”阿达礼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皇家的避痘所吗?莫非”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里四面环山,丛林茂密,是极好的潜伏及偷袭地地点。我们只要在那里布置下一万大军,要么就在小皇帝进入埋伏范围之后一举将其劫持,要么就先等小皇帝进了长宁寺之后再将其包围——此计为[兵法]中的‘围魏救赵’。所谓‘攻其所必救’,在盛京的两宫皇太后自然傻了眼,若是她们派兵来救,咱们就围点打援,将之彻底消灭;若是她们不敢派兵来救,那么好,就彻底摊牌,正式谈判。如果他们还要小皇帝的性命的
交出摄政王世子,下[罪己诏]引咎退位;否则,那么脸无情,先杀了小皇帝,再直扑盛京,将他们全部夷灭!”
多铎早已知晓这一谋划,所以还只是微微一笑。而阿达礼听罢之后,只略一思索,就立即抚掌赞同:“的确好计策!若如此,咱们就算不想成功也难啊!”接着又疑惑道:“只是,你们如何能够确定小皇帝会去长宁寺呢?莫非此时盛京城里又开始天花盛行了?”
“我临来之前,确实看到有关盛京方面痘症又行的奏报,王上已经批示令将城内所有痘症病人者。甚至风寒、发烧、风疹、疥疮等相似于天花者,一律迁出城外四十里隔离,以防传染蔓延。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等咱们到达盛京之时,小皇帝必然会去长宁寺避痘。”我十分肯定地回答道。
阿达礼虽然性情爽直,然而在策谋计划方面也并非鲁莽之辈,他审慎地问道:“他们既然可以将世子软禁,想必应该也会对咱们这边的反应有所防备。所以应该不会轻易使小皇帝出宫避痘。除非到了万不得已地时候。”
我朝多铎瞟了一眼。自信地笑道:“这个不必担心,这种疫症只要有一个人发作,立即会给全城带来恐慌,而且最怕就是传言蛊惑人心,一传十十传百,就算并不严重也会说成是天塌地陷。我和豫亲王肯定会派人入城四处散布谣言,弄得人心惶惶。不逃出去避痘也难。”
阿达礼总算放下心来,于是我们开始了具体步骤的策划。此时山海关内驻扎有将近一万正红旗的人马,加上多铎从永平带来的四千人马,总兵力已经不少。当然,正红旗这边不能全部调走,起码要留四五千人守卫山海关。这样,我们的“清君侧”行动就有了差不多一万兵员的资本,去劫持个小皇帝。或者围点打援。也再轻松不过。
况且,盛京方面我也并不担心,因为多尔衮在临出盛京前安排了何洛会占据了步兵统领这一极其重要的位置。这样一来,我们的大军进入盛京,可以说是兵不血刃轻而易举。正因为有了这么多有利条件,我才下定决心,返回盛京策划布置这一场大仗地。
一切策划妥当,我和多铎只带领两百名镶白旗侍卫先行,准备在渡过辽河之后,乔装打扮成普通商贩百姓,分批赶往盛京。一方面摸清城内形势,以便于下一步骤地实施顺利,更重要地一点是,出于对东青安全的忧虑,我决定亲自潜回盛京一趟,尽力而为。本来我没打算拉上多铎一道去的,然而他说什么也不肯放心让我一人独自会去冒险,坚决要陪同我前去,无奈之下,我也只好答应了。
而后面的正红、镶白联合大军,则由阿达礼和阿尔津率领,绕道宁远、锦州一线,开往地处盛京东南,距离只有两百里路程的辽东重镇辽阳暂时驻扎。负责驻守辽阳的正红旗梅勒章京杜雷是阿达礼的心腹大将,自然会开门迎接,唯命是从地。
连夜布置完毕,黎明时分我和多铎一行人就匆匆地离开山海关,继续一路疾驰,向盛京方向赶去。
经过锦西之后,又接连赶了两日的路程,按照每日行一百五六十里的路程,估计明日黄昏时分就可以抵达辽河之畔。等过了辽河之后,距离盛京就没多远路程了,到那时我们就必须换装,绝不能像现在这样一身戎装地加鞭疾驰了。
尽管此时是八月初,立秋早已过了,虽然辽东的气温要比河北一带凉爽很多,然而现在毕竟也是秋老虎的时候,所以在正午时分赶路,也着实弄得灰头土脸,汗流浃背。更糟糕的是,在体力透支的时候往往格外需要补充水分,可是此时我们的水囊中早已空空如也了,只渴得喉咙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