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一一给这些亲贵们敬茶点烟,从皇太极和代善开始,我逐步礼敬下去,同时口唤着“叔伯”一类的称呼,一直到了多尔衮的哥哥阿济格跟前,我奉上茶水后恭敬地唤了一声“十二伯。”
阿济格点点头,微笑着接过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这时我注意到了他旁边一把空着的檀木太师椅,奇怪,这是谁?胆子这么大,皇太极和所有亲贵都到场的如此重要的家族聚会,他居然敢不来?难道是临时告病了?
这时我的头脑猛地清醒了,对了,这个位置按照他们爱新觉罗的这一辈的排行来说,应该是年龄仅次于多尔衮的努尔哈赤的第十五子,豫亲王多铎的才对,怎么,前天的出城迎亲他推脱不去,昨天我们婚礼他没有来参加,眼下居然连这么重要的聚会都不来,又在搞什么怪?
这个多铎虽然人未到,到现在都迟迟不肯出场,但已经给了我恶劣的印象,不知道这个桀骜不驯,离经叛道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我倒是有点好奇。不过转念想来,他和多尔衮一母同胞,阿巴亥大妃是当年有名的风姿绝代的美人,多尔衮这般英俊,阿济格除了略显沧桑外,五官外型在这帮爱新觉罗家的兄弟子侄中也算形貌颇佳的了,那么这个还未露面的家伙也该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吧?
阿济格也注意到了我注视那张空椅的视线,于是略带歉意地解释道:“真是对不住弟妹了,我那个十五弟昨天出城行猎去了,我派人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估计是跑到深山里去了,连个影子都不见,唉,这个小子,让我和多尔衮这做哥哥的没少操心,可就是这样整日不务正业,嬉游无度的,我看迟早要闯祸。”言罢叹息一声。
此时主位上的皇太极的声音中也带着愠怒和不满:“这个多铎,年岁也不小了,都是五六个孩子的爹了,还把自己当成当年父汗溺爱有加的小孩子吗?朕当初分封诸位时,哪个亲王郡王不是你们凭着浴血沙场,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爵位?我念在他年幼不懂事,又是父汗最疼爱的小儿子,所以特地加恩封他做亲王,论战功和资历的话,他及得上你们哪一个?还是这样我行我素,天不怕地不怕的”
这时多尔衮连忙暗扯了阿济格一把,兄弟俩一起跪在地上,叩首称罪:
“都是我们兄弟平时对多铎疏于教导,没有尽到兄长督促严教的责任才让他如此肆无忌惮,藐视圣上,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皇上赐罪!”
这边正热热闹闹地谢罪,那边就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秉皇上,豫亲王多铎在宫门外候见!”
皇太极正要对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多尔衮和阿济格惺惺作态地抚慰一番,听到这声禀报也是一愣,随即板着脸道:“这小子也知道过来,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接着对多尔衮和阿济格说道:“你们起来吧,既然他已经来了,就不必再惶恐称罪了,朕方才也只是一时怒气,其实还是对他这个幼弟还是怜惜疼爱胜过不满的。”
“谢皇上开恩,我兄弟回去后定然会对多铎严加督教,以免再触犯天威。”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看来他们的八哥皇太极虽然对多铎很是不满,但眼下看来倒也不至于革去他的爵位,他们自然在暗自庆幸。
“叫他进来吧!”皇太极吩咐道。
我起身垂首站立在一边,很快,一阵脚步声出来,接着感觉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似风般地轻快而矫捷地进入正厅,我用眼睛的余光悄悄地大量着这位姗姗来迟的豫亲王多铎,不过由于他的步伐实在太快,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他的样貌。
我抬头看到了一个英挺矫健,长身玉立的背影,和多尔衮一样是一身洁白的便装,可能二人同是两白旗旗主的缘故吧?他略微比多尔衮矮一点,感觉身形既不像阿济格那样魁梧,也不像多尔衮那样伟岸,不知道相貌有何区别?我倒是颇有兴趣。
多铎站定后抖了抖马蹄袖,然后单膝跪下,给皇太极请了个安,朗声道:
“臣弟参见皇上!”
皇太极“嗯”了一声,抬了抬手,不过这次却没有对我和多尔衮那样客气,明显还是余怒未消,也没有给多铎个好脸色,板着脸道:“你还知道来啊?朕以为你根本就忘记了你还有多尔衮这个哥哥,朕这个皇兄了呢!”
多铎不但没有因此而惶恐,然而毫不在乎地笑道:“臣弟哪里敢忘记皇兄和十四哥,只不过昨天行猎迷了路,没有来得及赶去参加十四哥的婚宴,这不,今天一大早我刚回到府上,就连忙换了衣服赶来了,想着还不至于错过见新嫂嫂一面。”
皇太极脸色稍微好了一点“算你还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朕就暂时不追究你之前的过错了,坐到你的位置上吧,正好轮到你。”
多铎谢过后,向我这边走来,我低头让过,他端坐在椅子上,我开始帮他沏茶,他一直注视着我,但我又不方便直接抬头盯着他看,只能继续埋头作业。
很快,茶沏好了,我低着头恭敬地将茶杯奉上,说道:“请十五叔用茶!”
多铎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微笑道:“这位就是我的新嫂子了,听说我哥这回娶的新福晋很是美貌,现在总算可以见识见识了。”
“十五叔说笑了。”我笑着抬起头来,这下终于看清多铎的相貌了,不过我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天哪,怎么会是他?
这一惊几乎是晴天霹雳,惊得我手一颤,几乎将杯子里的茶水泼洒出去,因为眼前的这位豫亲王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交大宿舍的天台上和我一道坠下楼去的刘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