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生活在紫禁城的后宫妃嫔们,哪怕只是个贵人、常在,甚至答应,宫女在宫中所享受的物质生活标准也是挺高的。
当然,这并非是与衣食富足、生活多彩的现代人对比,而是与同时期的普通百姓对比来看。
玄烨是个很注重民生的君主,为了了解民情,他会要求底下的臣子事无巨细地上奏所辖之境的民生百态。
所以各省督抚给玄烨上的折子可谓五花八门,不但有对当地米价、粮价和世俗百态的禀奏,有时候百姓打架、市井斗殴、商户争执这等小事,也会被罗列在内。
玄烨之前让浙江巡抚汇报当地百姓的生活状况,两人还曾就这封折子讨论过。
玄烨拿着折子指给她看“没想到江南农民百姓中条件比较好的家庭,每个人一天的口粮也不过才一升大米,只有极少数有能力的家里,才有可能多过这个数目。”
沈菡接过来细看,折子上还写着百姓们过日子,每日的饮食是要要分成荤菜日和素菜日的。
沈菡有些不解“一个五口之家,荤菜日每天要花去三十文,素菜日每日也要二十文”荤菜贵可以理解,素菜也要花费这么多吗
玄烨对市面上的物价还是挺清楚的“若按二十文来算的话,大约不是纯素,可能用些鱼肉来配菜”
这已经是上等人家,换做普通人家,大约一点儿荤腥都见不到。
沈菡穿越前也是平民百姓,也听老人讲过日子不好的年岁,生活有多么不易“我看这个荤菜日,大约也不是家里人想开荤就能开荤的。许是只有喜庆的大日子、宴客的时候,能舍得正经吃个荤。”
玄烨还挺意外她竟然知道这个“是啊,生民不易,没有大事,谁家舍得动用这么大的开销。”
两口子围在桌前算了一笔账。
沈菡掰着指头数了数一年里的大日子“元旦、元宵、中秋各种节日再加上老人过寿、宴客,大概一年能有个二十天吃荤的日子差不多吧”
玄烨点头“至多也就是二十天了。”
沈菡“那以五口之家的标准算,除了吃饭,算上住房、衣服、各种用度”
两人按照这种折子上说的江南物价核算了一遍。
沈菡震惊地看着算出来的数字“一年竟然要九万三千二百多文钱这么多吗”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现在外面是银贱钱贵,这笔生活支出换成银子约等于一百二十两左右。而现在各个职业的月饷水平却远远低于这个生活标准。
玄烨对朝廷各官职的俸银记得很清楚“除去禄米,现在八旗的马甲,每个月的月饷是三两银子。绿营普通士兵算是一两五钱,内务府苏拉月饷一两,而衙门里扫院子的,每月只有五钱银子。”
两人对着这笔经济账呆坐半晌,合着之前看起来已经很不富裕的生活,竟连在衙门里干活儿,吃公家饭的人都享受不起,更不用说外面的百姓了。
玄烨轻轻叹了一声,收起了桌上的草纸“任重而道远啊”
沈菡却想起据说康熙末年贪腐成风,户部银两被官员借到亏空,以及雍正后来惩治贪官污吏、高薪养廉的事
不得不说,有因必有果啊。
这么看来,也怨不得这世间那么多女子向往成为后宫主位在衣食温饱都是奢望的时候,哪有工夫想其他的
宫里现在只是贵人的份例,一年就有银一百两,数匹绫罗绸缎,针线棉花,甚至每年还有四张里貂皮,十张乌拉貂皮。
单是每天的饮食供应就有猪肉六斤,米面糖油、酱醋菜瓜无数,每月还有鸡鸭等小牲口八只,羊肉、茶叶等等供给。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赏赐。
和宫外的百姓、普通旗民,甚至大多数低等官吏之家相比,简直是天上的日子了。
更不用说,现在宫中的女人,对自己所拥有的财物是有物权的。
比如,若是贵妃平日所需的银子不足,她有权将自己名下的银脸盆,交给自己的内管领化成银子取用。
像惠妃这种,主位妃嫔每年交际应酬所用的开销甚大,常有例银不足的情况。若是名下有用不上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私产,放着也是白坏了,也可托人换成银子以供开销。
惠妃处置参贡并不违反规矩,沈菡也不是为了这个找她的茬,只是“这四十余斤参,按照底簿所载,自你成为延禧宫的小福晋,执掌延禧宫的二十年间,统共变卖了十八次,共得银三千二百余两”
惠妃不明所以“是我宫里平日并不常用参,我怕白放着这么些参霉坏了,是以每年都让总管太监把多余的变卖出去。”
沈菡端详了一下惠妃的表情,感觉她好像真的不知道
她伸手拿过一旁圆几上的两本册子“可是我翻看了延禧宫历年的收用银钱底簿和存库底簿,这三千二百余两,既未用出,又无存库据”
所以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去哪了呢
惠妃愣住了,屋里其他人也愣住了。
这下连宜妃都惊讶了,皇后只是翻看了几本册子,竟能一眼核算出差额吗
沈菡看惠妃面色踌躇,奇怪道“你真的不知道”
虽说三千二百两分成二十年,每次不过一百余两。但这么大的差额总数,加起来也挺显眼的了,稍微一对账就能看出来。
惠妃却是真的不知道,她又不会算账
没想到竟出了这等纰漏,被皇后问到脸上,惠妃整张脸都涨红了“主子娘娘容禀,延禧宫的钱物和账目一直都是交由总管太监主理,我”
宫里女子有几个人会学这个,大家都是交给下人打理,偶尔问一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