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什么都不做,楚韵就是没办法安心。
对秦老太太和楚芸,她先有恩情在,后有敬重在,对陆庙祝呢,楚韵是可惜。
陆沉川不是丰年乡本地人,他是外来的和尚,因为和尚其实很赚钱,有地有房子还不用交税,有钱的编制当然轮不到泥腿子来做,那种野和尚真说起来是非法的。
陆沉川能认那么多字,一看就不可能是穷孩子出身,但楚韵打听过,乡里都说他是长青县什么老爷的小少爷,因为是小妾生的,念书又用功,前头嫡母嫡兄虎视眈眈,待姨娘没了,陆沉川就说不喜欢当官,又趁他爹死之前说要去乡下当和尚,只希望离这家人远一些。
秦老太太说:“那家人没把陆庙祝当人看,陆庙祝死了都没人给他收尸,本来坟都没有,还是你娘听说了替我摸出来的,一副人骨架子一点儿不少。”
王甜甜想着陆庙祝在水里躺了那么多年,多半更喜欢热一点儿,于是就偷摸在左灶里把骨头给烧了——这个灶后来专门给楚老太爷做饭。
坟是楚习文去给起的,就在庙边上靠着他长眠之塘,毕竟是凶死,香火离他葬身之地近一点更好,要是人有戾气,这么熏一熏,投胎也快些。
楚习文起起来就说:“哎呀,找着咱家二大爷的坟啦。”接着年年去祭拜,最初还有人说这个不是你家的坟,日子一久,老人死得差不多了,也没人再提这个了。
楚韵拜读过楚习文留下来的笔墨,便宜老爹是第一个可惜陆庙祝的人。
可能王甜甜一个姑娘家去冰冷的河水里捞骨头这事儿把他吓了一跳,所以楚习文对陆庙祝便逐渐上心起来,私下还去庙里找了找,找到的也就是一些淫|书,这些也是妖僧的罪证。
但楚习文却表现得对陆庙祝很同情,还跟秦老太太说了句话。他说:“以愚昧为有德,以有识为异语。咱们这儿,懂得多是有罪的,娘,再这么下去我和甜甜就不在乡里住了,我带她上京过日子去。”
楚韵根据这些只言片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陆沉川当年看出来要发大水,其实是因为他是一个很讲究科学的人。
老太太说过,陆沉川是个很会观察天象的人,还经常赤着上身在庙子里感受风涌来的方向,年年月月日日如此,自己又时不时往周围大庙里跟和尚道士请教,换一些书回来看。
那些书老太太和楚爹都说是“淫|书”,可现在一想,恐怕说的就是理学类的书了,这会儿除了黄|书,还有这个类别也叫淫|书啊。
学得多,又身体力行,慢慢的就能判断天气有什么好奇怪的呢?种地的庄稼人靠着经验也能大概判断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