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氏在杜家过得好,对丈夫也不是没有感情,但她还是有不顺心的事,还是偶尔会想起自己在郎家的大院子。
郎家院子里有假山有阁楼, 人从大门进到她的闺房要过五六道门。
伺候她的嬷嬷说,这个都是少的, 以后她还会进宫门,几十道门一重一重地开,那个才叫庭院深深。
来了杜家以后,这个希望就彻底破灭了,郎家只是二进的宅子,过三道门就能看见她的院子。
郎氏不爱出门也不只是因为自己腿瘸,还有个原因就是她嫌家里门少,走一会儿就让她想起在娘家的好日子。
门是一桩不顺心的事,还有杜老爷时不时在行为举止间露出那种小门小户的低贱之态,也是一件让她不顺心的事。
像今日,丈夫就很低贱。
郎氏看他带着瓜皮帽穿着马褂出门接个儿子都能颠三倒四接个三五回,还没接着就觉得丢脸。
她不是不知道丈夫不愿意儿子去打仗,可能是太爱儿子,太舍不得儿子了吧?
但满人的天下不就是从马背上打下来的吗?
而且,要是他真的不想让儿子去,为什么不找她母家呢?郎家在军中也有职位,这次打仗,她的几个侄儿原本也要跟着父亲一起去,后来她大哥在外头奔走好几日,费了不少功夫后也把其中一个换了下来。
丈夫为什么不去求大哥,反而眼巴巴的盼着老三回来,想让他把大哥弄下去呢?
她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原因,老爷还是看不起郎家,看不起郎家的血统!
这么多年了,他们生了那么多孩子,孩子的孩子都要长大了,他还是打心底里看不上满人。
究竟为什么?郎芝香想不明白,如今是满人的天下,满人富有四海,他们的子孙不用努力就有收获,上了战场就有军功。
到底是哪里让老爷不满意呢?
喜鹊端了热奶进来,笑道:“太太,喝吧。”
郎氏一把抓住她的手,有些茫然地叹息:“或许是杜家的血脉就是这么低贱吧,不然怎么会看见郎家就躲呢?”
喜鹊从小伺候她,把太太当做半个娘看待,娘心里想什么女儿都知道,她吓得跳了起来,恨不得伸手去捂太太的嘴,就怕外头的丫头婆子听见了跑出去说闲话。
最后,喜鹊才从嗓子眼挤出了话,道:“太太,或许是有些人看见尊贵的人就自惭形秽,窘迫得不知道该怎么交往。”
郎氏听她这么一说,自己闷头想了半天,道:“郎家又不会吃人,他怕什么?”
他怕什么呢?郎氏喃喃地问了一句,想着晚上等老爷回来问他一问,再劝一劝他别跟郎家人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