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人至少要说几句,没想到竟然还真听话的自己拆纱布,不过他毕竟只有一只手,操作不方便,拉扯了半天也没把纱布解开。见此北翎玉将手中的白玉瓶搁在矮桌上,手指灵巧的解开纱布,一圈圈将白色纱布褪下。慕容昭也就任着她的动作,一双淡紫色的眼眸落在面前人略略低垂的眉眼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拆完纱布,北翎玉的眼神微微一顿。慕容昭的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更严重一些,原本白玉般的双指,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紫色,伸手轻轻一碰,没有一丝温度,**的,犹如铁疙瘩。这么好看的手指,此时却变得死气沉沉。
“你这手指……该不会废了吧?”北翎玉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够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
慕容昭淡淡道,“白薇说不会。”
“那我现在碰它,你有感觉?”北翎玉说着,手指轻轻戳了人黑紫色的中指。
慕容昭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北翎玉心想,这是冻的坏死了。除了要擦药之外,还要泡热水,揉搓手指按摩。
拿起桌子上的白玉瓶,打开瓶盖,小心翼翼将里面的冰肌玉膏涂抹在人双指上。冰肌玉膏是纯白色的稠黏膏状物体,很快就将慕容昭手指上的黑色地方全部盖上了。北翎玉这才轻松了口气,又重新将人刚刚拆下来的纱布缠上。
“放心,每日早晚擦一次,辅以热水和按摩,不出一个月就能好了。”北翎玉说道。
慕容昭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圣女殿下的赠药之情。”
“如果不是带着我这样的累赘,你怕是也不用这种伤己的办法。”北翎玉站起身,道,“这一次,算是我欠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只要我办得到,尽管提。”
慕容昭坐在榻上,微微抬头,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那倒不必。没有圣女殿下指引方向,我也不可能走回北凝宫。”
“北凝圣女从不欠人人情。你的双指,还有那捧雪的恩情,我都铭记在心。若有差遣,但说无妨。”北翎玉的声音斩钉截铁,随即顿了顿,“当然了,除了对汗王和北原国不利的事情。”
慕容昭眼神落在北翎玉身上,竟然轻轻勾了勾唇角,扬起一抹清淡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会好好考虑,我需要什么。”
北翎玉以为他会和那些她曾经遇到过的藩王一样各种推辞拒绝,没想到就这样大大方方应承下来。但是她不会觉得挟恩要报什么的,这样爽快的性格倒是让她觉得很舒坦。
她跟这位昭帝本就没什么交情,现在欠了人这么大一个人情,理应报答。
推开客房的门准备离开,北翎玉本以为守在门外的是叶妃,竟没想到会见到穆尔云曦。
“可汗?”穆尔云曦回来了,还在这里等她?
面前的人冲着他点了点头,眼神顺着她的身形空隙望向房屋中的人,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牵着她的手向着寝殿的方向而去。
过去他们直很少有这样亲昵的动作。他这人看似不羁狂野,却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但是似乎这次回来之后,便像宣示主权似的,竟然让她莫名觉得有一丝陌生感,但是心底却并不排斥。
任着人拉着自己的手走回寝殿,纤指包裹在人宽厚的大掌里,源源不断的温度从人的掌心传来,渐渐回暖。似乎,今年的雪山不太冷了。
屋中的慕容昭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收回目光望向矮桌上的白瓷瓶。完好的右手握住白瓷瓶,随意把玩着,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淡漠。
白薇端着药盘走了进来,鼻尖轻轻一嗅,便说道,“皇上,这味道是冰肌玉膏,是治疗冻伤的圣药。”
慕容昭默然不语,不置可否。
“皇上,何必呢?”白薇低声一叹。走到人面前,拆开纱布。慕容昭将左手放入水盆之中,任由白薇将上面刚刚涂好的冰肌玉膏全部清洗干净。
区区双指探冰,自然不可能将慕容昭伤成这个样子。冻伤是真的,但却没有这么严重。以他的内功和将手指功夫练得登峰造极来说,不过是些许红肿,连冻疮都不会生。
但若是如此,也就不会让北翎玉觉得歉意了。对人心的把握,他从来不曾算错。
回到寝殿,意料之中云靖早就等在里面,其他的婢女则都被他赶走了。
“这才刚醒,北翎玉你就跑去找慕容昭,啧啧,怎么的,雪山一夜,就对他心生爱慕了?”云靖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
北翎玉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云靖的目光落在两人牵着一起的手上,随即移开视线,“不过我说,你找他干什么?这人虽然是我们北原的盟友,但是他的心思,比齐皇更深不可测。”
北翎玉的眼神却是落在穆尔云曦身上,将在暴风雪中发生的事情,省略了吃雪的那一段,完完整整叙述了一遍。
“他的手指伤的很重,我送了冰肌玉膏,但觉得还是不能够偿还恩情。我跟他说了,他若有要求,任凭差遣。”北翎玉最后说道。本来如果是平时云靖问她这样的问题,她都不屑于回答,哪管旁人怎么看待她。
但是却不想让穆尔云曦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好像这些年来,她都是这样,很在意的他的想法。
云靖皱了皱眉,“不会吧?伤的这么严重?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