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暴自弃地看着崔浩,放弃了要和他说些什么的念头。
叶轻舟退后两步,悄悄对王皓阳说:“皓阳,你先走,今天的事跟任何人都不要说。”
王皓阳忧心忡忡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叶轻舟忽然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轻跳两步上前,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黎溯的胳膊:“黎溯,你看完了没呀,我都等你好久啦。”
黎溯被她突然的亲昵弄得一愣,转头却见她紧紧地贴着自己,目光温柔而坚定。
崔浩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这位是?”
叶轻舟自来熟的本事又有用武之地了:“你好,我叫叶轻舟,你应该没见过我吧?我跟黎溯认识也是巧合,两年前我遇到危险,是黎溯见义勇为救了我。但是他为了救我自己受了重伤,这两年一直在慢慢调养,人都瘦了好些呢。”
黎溯虽然心情不大好,但还是为叶轻舟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暗暗咋舌。
崔浩多少有些知道黎溯家里的事,现在听了叶轻舟这番解释,一时间倒不知道该信哪一边了。这时球场其他人也凑了过来,里面有不少人都认识黎溯,叶轻舟更来劲,一套瞎话编的有鼻子有眼,恨不得连户籍警都能给糊弄过去了。
“那你俩现在这是啥关系啊?”有好事者看着叶轻舟的动作八卦地问。
叶轻舟没羞没臊地往黎溯肩上一靠,甜甜地笑着:“我当然是想以身相许啦!但是他可难追了,我还得继续努力!”
崔浩他们见状,心里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艹,黎溯你小子差不多行了啊!这么漂亮的姑娘看上你,你还装个屁啊!要不要现在就点个头,哥几个立马改口叫嫂子!”
“我早几年就说过,黎溯这小子运气忒他妈好,老子也做过不少好事,咋就没一次撞上艳福的呢?”
“大爷的,球打不过黎溯,找对象也比不过他,还让不让人活了……”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忿忿不平地声讨着黎溯,而黎溯却在他们喋喋不休的怨言中,奇迹般地从心如死灰的状态恢复了过来。
叶轻舟的离谱有时候也挺管用的。
“喂,黎溯,哥几个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糖啊?”崔浩坏笑着问。
叶轻舟像个傻憨憨一样抢着回答:“快了快了!他已经答应我这个周末陪我约会啦!”
黎溯突然全身一震,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冒了一身冷汗。
叶轻舟察觉到他的异样,若无其事地对众人笑道:“好了好了不能再和你们说了,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车去了,回头再跟你们汇报好消息!”说罢便拉着黎溯离开了。
黎溯似心里压着一块巨石,被叶轻舟拖着走了十分钟后,他终于下定决心站住脚步,拉住叶轻舟对她说:“我们这个周末不要出去玩了,哪里都不要去,就在——”
叶轻舟不等他说完,突然指着他的脸惊呼:“黎溯,你流鼻血了!”
黎溯一愣,伸手摸了一下鼻子,果然沾了满手的血。
流鼻血不同于外伤,没办法用止血药止住,叶轻舟分毫都不敢耽搁,当即拦了一辆车带着黎溯直奔医院 。而当出租车终于驶到医院门口时,叶轻舟身上带的所有纸巾都已经被黎溯的血浸透,连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血迹斑斑。
叶轻舟惊惶地拉着黎溯跑进医院,顾不上先来后到直闯急诊室。坐诊的大夫刚好是从前给黎溯看过病的耿医生,见到黎溯流血不止的样子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分说开通绿色通道,直接将黎溯推进了抢救室。
叶轻舟被拦在门外,看着自己手上那一大捧带血的纸巾,心里慌得直打颤。她想安慰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意外,可脑海中却一阵阵泛起不好的预感。
走廊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忙着奔波自己的事情,间或有人诧异地看一眼叶轻舟手里的纸巾,但也只不过是好奇一瞬,很快就走掉了。叶轻舟不傻,她知道流出来的血已经没有半点用处,可那些纸巾她就是不忍心丢进垃圾桶里,好像丢掉它们是在糟蹋什么宝贝一样。
不知等待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黎溯意识还清醒,甚至看见叶轻舟的时候还安慰地拍了拍她:“别担心,没事了。”
叶轻舟焦急地问:“医生有没有说你为什么会流鼻血?”
黎溯无奈地笑笑:“这几天吃了点我二姨弄来的补品,都是性热的,补过头了。”
叶轻舟半信半疑,还要再问,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的人是程子昭,不知出了什么事,他在电话那边似乎有些难为情:“叶老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你今晚有事吗?奶奶有点不太舒服,能麻烦你过来看看吗?”
黎溯也听见了他的话,挥挥手让叶轻舟安心过去:“血已经止住了,我就在医院里,这么多医生护士照看着不会有事的。阿昭是个男生,照顾奶奶不在行,还是得辛苦你跑一趟。”
叶轻舟放心不下黎溯,可奶奶那边又不能坐视不管。想着黎溯的话也在理,她只好反反复复地叮嘱了黎溯一大堆话,然后满腹忧虑地走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黎溯按亮手机,手机上正是和程子昭的对话界面。
他在“想办法帮我支走叶老师”的下面又发了一条:“她过去了,你能拖多久是多久。”
第二十二章 逼上绝路
将黎溯安置在观察室后,护士们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了黎溯和耿医生两个人。耿医生坐在病床边,手里拿着黎溯的化验单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最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最初认识黎溯,是在七年前给他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那本是个做惯了的小手术,却不想这孩子在术中突然大出血,术后仔仔细细排查了许久才查出他有遗传的血液病。只是这病虽然没法治愈,但只要日常多加注意也不会危及生命,所以耿医生当时并没有过多地担心这个孩子。没想到七年过去,已经长大成人的黎溯又一次成了他的病人,而这一次他的病情,实在不容乐观。
“黎溯,这些年,是出了什么事吗?”耿医生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孔恳切地问,“我医治过许多有先天性凝血功能障碍的患者,这种病病程发展十分缓慢,对大多数患者来说都不会影响寿命。可为什么你的病才七年的功夫,会恶化到这个地步?”
黎溯无颜和他对视,垂下眼看到他手里的化验单,上面是一排排触目惊心的结果。
“黎溯,当年你出院的时候我就叮嘱过你,一定要尽量避免受伤流血,你根本就没听我的话,对不对?”
黎溯把头埋得低低的,像个做错了事正在挨训的孩子。
耿医生感觉到他似有难言之隐,回头看了一眼紧锁的房门,又压低了声音问他:“黎溯,你的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绝不是一次两次受伤造成的。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说出来,或许我可以帮到你。”
黎溯缓缓抬起头,目光在耿医生面上逡巡了一圈,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口问道:“耿医生,我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耿医生面含不忍,欲言又止。
黎溯心里隐隐意识到什么,面上却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情:“耿医生,我妈妈两年前去世了,我爸爸忙着工作一直不管我。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什么话,您直接告诉我就好,我都能接受。”
耿医生没有想到黎溯家里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黎溯妈妈美丽而干练的样子——她竟然已经离世两年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