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警官不置可否地合上本子,双手环抱胸前,看了一眼叶轻舟满身的血污,语气也渐渐不太好听了:“叶老师,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私自监听他人电话,有了线索瞒着警察,一个人跑过去鬼城,我们请您当外挂了是怎么的?”
叶轻舟不服得眼睛瞪成了灯泡:“我瞒着什么了?吴桐和曲悠扬搞外遇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你了呀!昨晚曲悠扬闹跳楼明显就是吓唬吴桐的,我报警说我偷听别人电话听到别人要跳楼,警察会信我吗?”
郑警官不愿意跟她啰嗦,对着她做了个“你闭嘴”的手势,声音也陡然凌厉:“就算我听得进你这些话也没有用,这个案子,连同龚小雅失踪案,已经移交奕城市局负责了。你私自监听曲悠扬的电话,又那么巧出现在案发现场,现在尸体下落不明,那个所谓攻击你的人也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你有功夫在这跟我瞎嚷嚷,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撇清你自己吧!”
一般读过书的人听到警察口风不对,即便不被镇住,也总要安分一会儿,所以郑潇狠话放完便踏踏实实离开了椅子潇洒转身准备走,不料背后阴风乍起,那个平时看着还算斯文的女的居然毫无征兆地炸了毛:“你让我撇清我自己?你脑子属 wifi 的离开古溪区就连不上了是吧?老娘我是打车去的鬼城,要人证有司机要物证有发票,曲悠扬坠楼的时候老娘离着千儿八百米呢,怎么的,我是卫星中心,按个钮就能把曲悠扬发射出去了啊?”
郑潇:“……”
他想起了小时候他们村头那条不喊不叫,却咬人最狠的狗。
叶轻舟本能的这股劲过去了之后却立马后悔了,倒不是对郑警官有啥愧疚,主要她还有问题要从他嘴里掏答案。
“那个啥,郑警官,”叶轻舟炸开的毛蔫下来,谄媚地笑着,“嘿嘿嘿,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我问问你啊……”
郑潇扭头就走,脚底转得太坚决,差点在地上钻出一个坑。
叶轻舟急得嚷嚷起来: “喂喂喂别走别走我还没说完呢,那只猫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大门“啪”地一关,没人理她了。叶轻舟就这么又被关了一会,随后进来一个小刑警,递给她几张照片。
照片中,一团毛茸茸血糊糊的东西卧在半是血泊半是砂石的地上,死状凄惨得几乎看不出原样。叶轻舟问来人:“这猫的来历查到了吗?”小刑警看上去比叶轻舟大不了几岁,说话很客气:“还没呢。这小猫就是普通的狸花猫,到处都有的。”
叶轻舟又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突然发现某一张照片拍到了小猫身上一小块没有被血迹污染得太厉害的地方,仔细看去,似乎能辨别出黑白相间的毛色。
叶轻舟心里一动:“这小猫是不是奶牛猫?”
小刑警点点头:“对,这种花色的狸花猫是被叫做奶牛猫。”
叶轻舟挥手一拍小刑警,差点把人家拍散架:“快,快去把你家郑警官叫回来,我有事跟他说!”
半个小时之后,郑警官一脸阴沉地坐在叶轻舟对面。
“你猜的没错。调查证实,曲悠扬昨晚离开派出所之后,先是回了猫咖,趁店员不注意从后门拐走了她白天打过的那只小奶牛猫,然后带着小猫一起去了鬼城。至于她为什么要拐走小猫,后来为什么她和小猫都死 在了那里,叶老师,你有什么高见?”
叶轻舟老实巴交地回答:“没有。”
郑警官有些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交代她保持联络通畅、不能离开本省,便放她离开了。
叶轻舟拿到自己的手机立刻跑出陈河分局,走远些给黎溯打了个电话。黎溯说他已经处理了完伤口,现在在程子昭家里。
叶轻舟过去的时候,黎溯正坐在小院里洗叶轻舟的衬衫,白皙修长的手指沾满了泡沫,指节微微泛红。听到叶轻舟进来的动静,他也没抬头,一边搓衣服一边说:“我尽力了,但是血粘在上面太久,应该是洗不干净了。你这衣服多少钱买的?”
叶轻舟答:“两百多。”
黎溯:“赔不起。”
叶轻舟走过去蹲在他旁边,又露出狐狸笑,色眯眯地盯着他:“没有钱,换个方式赔偿也行呀。”
黎溯无语地看了她几眼,最后大概觉得自己到底是理亏,只得认命地把脑袋瓜伸到了叶轻舟面前。
叶轻舟兴奋地喊了声“耶!”,然后两只爪子便伸进他头发里毫不客气地揉了个过瘾。
“黎溯,你真聪明!”叶轻舟又开始不要脸,占了别人便宜还充好人。
黎溯不满地抗议:“你揉就揉,能不能别跟撸狗一样?”
“撸狗和撸人有什么区别?”叶轻舟一脸无辜真诚,“要不你教教我人怎么撸?”
我教你那玩意儿……
“我说你这人还有救吗?一把年纪了没点正经爱好,撸人家头发把你乐成这样子。”
叶轻舟立刻大叫:“你头发真的太柔软了!我就从来没摸到过谁的头发比你的手感还好!”
黎溯搓衣服的手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地问:“你还摸过谁的?”
“那可多了,这上哪儿能记得住啊。”叶轻舟随口答道。
切。
黎溯不再理她,低头默默搓着衣服,过了一会才开口:“你那两片不知道什么东西我也洗干净了,在晾衣绳上。”
“我的什么?”叶轻舟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指示扭头看去,只见她那两片圆润 q 弹的硅胶垫正在程子昭家的晾衣绳上迎风招展,上面残留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黎溯你大爷!”叶轻舟气得把黎溯从小凳子上推了下去,差点带翻了水盆,然后转身飞快地摘下那两片“不知道什么东西”,一溜烟跑进屋里去了。
黎溯猝不及防被她推到地上摔了个屁墩,一脸蒙圈。
叶轻舟的衣服到底是洗不出来了,沾了血的地方再怎么揉搓,还是留下了浅黄色的痕迹。叶轻舟把衣服挂在晾衣绳上,想到那些斑驳的印记是黎溯的血留下的,她不知怎的心跳就快了起来。
程子昭今天出去做活不在家,黎溯腿上有伤,就没再跑出去买菜,好在叶轻舟不挑食好养活,照顾好程奶奶之后,两人就随便煮了点面当晚饭。
“我要回昕阳了。”叶轻舟挑了一筷子面条,热气在她和黎溯之间袅袅飘升。
黎溯有些意外:“为什么?”
叶轻舟吸溜了一口面条,烫得嘶嘶哈哈:“来的路上齐叔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们办公室的三个老师,小雅和曲悠扬先后都出了事,他害怕下一个就是我。我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没办法跟我爸交代,而且学校也经受不起了。我在奕城一直是住学校宿舍的,现在学校不留我,我只能滚回昕阳接着念书了。”
黎溯哦了一声,状若无意地问:“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叶轻舟看着他,“可能就永远都不回来了。所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黎溯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叶轻舟被灯光映照的亮晶晶的双眼,突然有些紧张:“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