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眨眼间小姐日日悲戚,以泪洗面。再也不见当初明媚欢悦的娇颜,而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口内称呼也由少奶奶又改回了小姐。
稽明珠却是不理会雨舒,提笔落字,幽凄浅吟道:"妒令潜配上阳宫,一生遂向空房宿。空房宿,秋夜长,夜长无寐天不明……"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清秀娟丽,笔锋锋锐。透着倔强与骄傲,而她却紧咬了红唇,泪珠一颗颗落下。
心晴忽然跑了进来。激动道:"小姐,来了,三少爷来了……"
从京城回来,稽明珠擅自去如心阁之前,柏明湛还算与稽明珠相敬如宾,多少维护她的脸面。每晚宿在她房里,只是一个大床上。一个窗榻上。
可如心阁一事之后,这婚房就只是稽明珠一人的了,柏明湛是头一次回这里。
心晴的话让稽明珠握笔的手重重的一抖,一滴浓墨落在洁白的宣纸上,又迅速的晕染开来,如一团泪,也似一朵花。
雨舒急忙上前要帮着收拾了手稿,这些哀怨伤秋的东西被动不动就翻脸无情的三少爷看到只怕又要横生事端。
稽明珠却是制止道:"且放着吧。"言罢将手下的这张晾放在桌角,又提笔写了起来。
雨舒暗叹了一声,小姐这是起脾气了。
三少爷不来盼着来,好不容易来一回,又摆脸色,夫妻相处,总要有一个多几分包容和谅解,更何况小姐付出的又比对方多,三少爷的心思还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不在小姐这里,这样僵持着,受伤害的只能是小姐。
"小姐……"雨舒迟疑了道:"求小姐想开些,包容些,多想想夫人当初的艰难……如今不也和老爷举案齐眉……"
稽尚书年少时也是个风流种子,闭月羞花的美人儿一个接一个的往房里收,稽家简直成了百花争艳的大花园,就是新婚燕尔时,稽尚书也没冷落了那些美人儿。为此稽夫人没少落泪,怀了头胎还被一个小妾气的落胎差点伤了身子。后来,稽夫人就索性放任了稽尚书胡闹,当然暗里有没有使些手段就未可知了,说来也怪,一众的莺莺燕燕争的头破血流也没有一人下蛋,反倒是稽夫人一胎接一胎的生,共生了三儿两女,稽明珠是老幺女,自幼慧敏聪颖最得稽尚书喜爱,视若掌上明珠。少年夫妻老来伴,稽尚书阅遍繁花后竟是收心革面一门心思的对稽夫人敬重起来,临到老来,夫妻二人愈发的琴瑟和鸣,那些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美人儿反倒成了昨日黄花,好不凄凉。这稽夫人可谓是忍辱负重、苦尽甘来的成功典范。
想到母亲,稽明珠的神色有些动容又有些凄然,她的情景与母亲自是有许多不同,柏明湛也绝非父亲那种薄情寡义之人,只恨有个女人早她一步得了他的情意,她真怕自己这一生如李秋艳所说,只能守着他的人,却永远得不到他的心。
浓浓的痛楚和不甘让稽明珠狠狠的掐紧手心,她霍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给我打水洗漱。”
小姐听得进劝说让雨舒微松了口气,她急忙应了,吩咐心晴去备水,她则亲自将稽明珠的发髻打散,拿起雕了出水芙蓉的紫玉梳篦给稽明珠通头。
稽明珠有一把很好的头发,浓密乌黑,如瀑如锦,雨舒将她的长发梳顺了垂在身后,又匆匆给她薄施了粉黛。
灯光下,稽明珠容颜姣美,清雅绝丽,如明珠闪烁,自有一种优雅高华的气质,只是唯一的美中不如,脖颈处那寸长外翻的疤痕如美人斛上的皲裂瑕疵,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惜。
雨舒想了想分出一缕头发盖住那疤痕。
稽明珠却是陡的将头发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