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饮宴如期举行,除了后宫妃嫔还有仁裕、仁贽、仁操。
在这三位兄弟中保元与四弟仁操最为亲厚,故而我见到仁操的机会比较多。
此刻坐在保元下首的仁操,正专注的听刘蕙兰抚琴唱曲,曲毕,仁操向保元笑道:“皇兄,刘安辰方才所唱词曲清丽脱俗,似乎不像宫中乐师所制,可是皇兄的新作?”
保元闻言,笑道:“不是朕写的,这曲子今日朕也是第一次听。”说着向刘蕙兰道:“蕙兰,这曲子你从何处学来的?唱得很好,赏!”
“谢皇上”刘蕙兰欢天喜地的起身谢恩,慢语莺声道:“这曲子是花蕊姐姐所赠,说是能博皇上一笑。”
“喔,是蕊儿制的吗?”保元望向我笑道:“既然花了这些个功夫,怎么不亲自为朕弹唱呢?”
“皇上,蕙兰妹妹嗓音优美这只曲子由她唱来才更有味道,所以……”我含笑谦道,而今我已宠冠六宫,若再处处掐尖定会招来更多妒恨,与其这样不如平分秋色,大家才得相安无事。
回眸处李艳娘冷眼相对,我只做不见端起面前的梨花白啜了一口,却听李艳娘娇声道:“皇上,蕙兰妹妹的歌喉向来是不错的,如今再得花蕊夫人调教那更是非同凡响,艳娘不才就献舞一曲。”说着,她起身向亭外走去,忽然又回身向保元笑道:“皇上,可否请您为艳娘吹笛伴奏?”
闻言我心下不喜,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发作不得,只得假意与身边的静宜说话。
保元沉呤片刻,在桌下握了握我的手腕起身,横笛唇边。
笛声起,亭外的李艳娘舞姿曼妙,眼波如丝般缠绕着保元,我默默的看着,心中谈不上悲喜,说不出的难受却是挥之不去。
李艳娘自亭外舞至亭内,好似藤蔓般婉延在保元周围,当保元奏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她竟软软的倒卧在了他的怀中……保元略显僵硬的扶正李艳娘,我能感觉到两道嫉恨的目光狠狠的向我剜来。
“花蕊夫人,久闻你琴艺出众,今日不知臣弟可有幸得闻?”仁赞忽然间的请求,正好解了我的困窘之境,我含笑道:“皇弟诚意相请,蕊儿怎敢拒绝,近来习了支琵琶曲,就弹与皇上与诸皇弟品评。”
一曲离魂,心境如水。
指尖触弦,揉抹慢挑,我唇边始终噙着笑意,《离魂》正诉说着:人生的境遇之奇妙,就如同我这一缕离魂穿越时空来到这里,也许只因知音难觅,真爱难寻。
当我挑出最后一个音符,在余音袅袅间将手轻轻放下时,抬头对上的是保元深情的目光。
“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向君投此曲,所贵知音难。”保元呤诵的正是刘长卿《杂咏八首上礼部李侍郎》组诗中的《幽琴》诗,而这诗又正应了当下这一首《离魂》曲。
保元,你始终懂我!
仁操击掌起身,叹道:“皇兄、花蕊夫人,世人常道神仙眷侣,心意相通,今日见你二人当真如此,臣弟真是羡慕不已。”说着举杯硬要敬我二人。
待我二人归座后,仁裕问道:“请教花蕊夫人,这《离魂》可也是夫人所制?”
“此曲是我无意中所得曲谱中记载的。”
“喔,此谱不知臣弟可有缘一见?”仁裕向来对琴谱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我吩咐茗来取来录有《离魂》曲谱的绿绡交与仁裕,仁裕执绿绡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而将曲谱书于绿绡之上更是别出心裁,看此谱字迹应是位风流雅士,不知道夫人从何处得此宝物?”
“不瞒王爷,这曲谱是我在宜春院银杏树下捡到,实在不知此谱主人是谁。”
“喔,那当真是段奇缘。”仁裕挑眉笑道:“许是连天上的神人也爱慕夫人品貌故而下赐仙曲,我等今日托福得饱了耳福。”
见仁裕玩笑,我不置可否只得陪上笑脸,有些不安的望向保元,他面容沉静似完全不以为意。
那时我又怎会知道,仁裕当日这一句玩笑竟引来了日后的一场风波。
那日后原以为保元会问曲谱之事,然而此后他竟只字未提,即便我偶在宫中弹奏,他亦只是含笑静听,末了赞一句“蕊儿琴艺更加精纯了。”
每当此时,我心中就仿佛做了件坏事般变得极不自在,几次欲将那个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的奇遇告诉他,可话到唇边又被理智的声音压了下去,那个叫离络的男子我尚不知道他是人是鬼。
事后茗儿到宜春院打听过,似乎没有这样一位乐师,这件事原本就离奇得紧,我又如何能让保元相信一切不过只是“奇遇”。
这边我正为了不可告人的奇遇纠结,那边宫内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事,连日来往芙蓉歌社时,便见小戏宫人们在无人处交头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