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宴后天气日渐和暖,宣华苑内繁花渐淡绿意更浓。
这日凌轩来请平安脉,自我入宫保元就指了他专职与我看诊,一来他乃馨宁夫婿的兄长;二来我几次三番受伤都是他负责诊治,于我体质比较清楚;三来保元虽未说破可我亦是明白,在这深宫宠盛必然招怨,没个信得过的太医照拂迟早是会出事的。
凌轩为人恭谨,医术又高,加上与徐家这层姻亲关系,我对他极是信任。
此刻他三指轻搭在我右手腕间,正凝神诊脉,片刻又观了观我的面相与舌苔,正色道:“娘娘近来信期可有紊乱之象?”
“我向来信期没个定时,逢那几日还有些腹痛坠胀。”
“那就是了。”凌轩收了诊具道:“臣观娘娘脉象沉紧、迟缓,舌苔薄白多津,面色亦略泛青白。敢问娘娘平日是否怕寒,喜热食?
“嗯,娘娘素来怕寒,我自贴身照顾娘娘时便是如此,无论天气如何娘娘四肢常是冰凉,气候转凉时更为明显,每月信期常腹痛不止需抱个手炉在怀中方才好些……”茗儿插话道。
“依臣推断娘娘有体寒血虚之象,肾阳不足,胞宫失于温煦,所以信期才会出现下腹坠胀,疼痛不止。”
我沉吟半饷,低声问道:“凌太医,若女子体寒血虚是否不利受孕?”
“娘娘明鉴,母体虚寒确实不利受孕,即便有孕胎儿也常有不足之症,更有可能出现滑胎等症。”
“那……”我闻言不由急道:“凌太医,那如我这样的体质是不是会影响到皇嗣,凌太医你定要帮我……”言及此处,鼻中酸楚。
“娘娘莫急,想来年轻女子本就多有虚寒之症,娘娘身量又较纤弱,加上入宫之前多番风波,想来对玉体也多少有些损害,故而寒症更明显一些。只需吃些温补调理的汤药,平日饮食更多加注意,体质是可以调理好的。至于身孕之事,微臣斗胆相劝,娘娘还须放宽心情,一来娘娘年纪尚轻,二来伴君时日尚短……”
说到此处,微微一笑住了口。
转而嘱咐茗儿道:“平日里要注意娘娘饮食,不可过食生冷寒凉之物。另外我这还有一剂食疗方子唤‘暖宫羹’,这道药膳可以补助元阳之气,又不难吃,可时时做与娘娘食用,对玉体调和大有裨益。”
说着便将羹汤的做法教与茗儿,原来是鹿茸粉1分、冬虫夏草1根、鸡蛋1枚、食盐少许,一起隔水蒸成蛋羹食用。
这倒是轻省的好法子,蛋羹我素来爱吃的,比吃那些个苦汤不知好上多少。
我含笑谓凌轩道:“有劳凌太医!”顿了顿,轻声嘱他:“这后宫人多嘴杂,今日诊脉还请太医仍记个平安脉。”
“臣明白!”凌轩点头,道:“臣今日还有一事相告,臣弟妇馨宁原与徐夫人奉旨于下月初六入宫探望娘娘,不巧现有孕在身不便入宫,故托臣向娘娘告罪。”
“真的!”我闻言喜不自禁,道:“馨宁姐姐如今几个月了?”
“回娘娘,两月有余,不足三月所以不宜四处走动。”凌轩看上去也甚是高兴。
“那就烦你转告馨宁姐姐,我改日向皇上请得旨意便去看她。”说着忙吩咐茗儿去备下贺礼托凌轩带与馨宁,心中一时间亦喜亦忧。喜的是馨宁就要做母亲了,而我亦快升级作姨母。
想那刚刚出生的小婴孩该有多么可爱?忧的是自己的身体,若是这虚寒之症老不见好,那我何日才能与保元有个自己的孩子,念及此心底更有一层说不得出的担忧,想我这离魂占了的身子,可千万别有什么排异之象才好……
望着凌轩告退我愁肠百转,不得消解,懒懒歪在贵妃榻上望着花窗发呆。
“蕊儿!蕊儿!”保元寻我之声一声高过一声。
我心中不爽,无精打采的应着,“孟郎,今日又偷懒啦?”
他却一脸的兴奋,也不理我意兴阑珊,辩道:“蕊儿曾说在某个国度,上至朝臣下至百姓,每隔五日便休息两日,七日便是一个周期。那国人一周休息两日,而我大蜀官员沿袭唐制十日一休。今日百官洗沐归谒,我这个做皇帝的休息一日回家陪我娘子不好么?”
“油嘴滑舌,孟郎几时变了个人?”
“嘿嘿,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偏我娶了个又刁又滑、伶牙利齿的小女人,自然……呵呵呵……”保元一脸理所应当。
“好啊!今日便让孟郎尝尝小女人的厉害。”我起身,执着宫扇去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