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咬出来的伤口……
他总是恶狠狠地说要杀死自己,说着说着就走了一千里;他总是又凶又媚地说要杀死自己,说着说着他们就爱了一千里。现在,他却说他不要自己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戚少商听见自己在说话,但那声音却仿佛隔了很远很远,而且有种几乎要印楔到轮回里去的轰鸣:“不可能!”
不要我?顾惜朝,这不可能!你根本没有权力说这个话,因为我们的命运早就被老天捏在了一起,从我们见到的第一眼,我们相爱的第一夜开始,我们便不可能再放弃彼此。
“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顾惜朝睁开眼睛,床帏已经很旧了,多次的浆洗让它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但即便这样,顾惜朝还是觉得好看。娘亲手绣的梅花还在那里,还是当年他夏夜燃了薰蚊子的艾草不小心让火星子把床帏烧了个洞后,娘做的补救。
“梅花香自苦寒来……”顾惜朝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娘亲缝补着东西,他背诵着诗词的夜晚,他闭上眼睛,不知道究竟是自己做了一个闯荡江湖的梦,还是午夜梦回,他又回到了他最初最早一心要走出去的地方。
原来他走了这么久,为的只是走回来这里,顾惜朝觉得眼睛再度湿润起来,这一生,他想,他这一生还真像个笑话。
垂坠的帐幔被人从外掀起,顾惜朝只略侧了侧头,就看见那熟悉到骨血里的人站在床边。
“你为什么总是不死?”他问,“我连做梦都总是梦到你,”不自禁地摇了摇头,“不是!”卷曲的发在枕上起伏,如同荡漾起来的波浪,“我连这个回到自己家中的梦里都梦到了你,戚少商,你啊,”他叹气,轻轻如涟漪,“你为什么总是不死?”
戚少商慢慢俯下身去,“因你从未真的舍得让我死。”
他的气息吹拂在顾惜朝的脸颊上,顾惜朝甚至感觉到了那气息中的热,手臂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揽上他的脖子,“胡说,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戚少商深深看着脸上泛着诡异红霞的情人,刚刚送走的大夫或许对小病小伤还有点办法,但这样的高热,那位只在贫民窟开医馆的老人家显然一点法子都没有。
“没关系,我送给你吃,”戚少商对着那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人轻声说道:“没关系……”他俯下身去,吻住那两瓣因病而烧得越发红润的嘴唇。
假如老天把我们捏在了一起却又不给我们可以共生的命运,那么黄泉路上,我陪着你。
顾惜朝仰头承接着他的吻,放任自己的舌头被他纠缠住,或吮吸或轻噬,有痛的痒的酸的麻的各种滋味涌上来。顾惜朝觉得有趣,想反过来主导这个游戏,但那人如此强势,完全不给他任何机会,口中来不及咽下的唾液于是沿着他秀美的脸颊滑落下去。
戚少商放开气喘吁吁的情人,脱掉衣服,上床把人整个搂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发现他呼出的气息无比炙热,而手脚却一片冰冷,身上的汗密密布了一层,身体却不住在颤抖。
戚少商自然不是大夫,也不怎么懂医术,他只知道那人冷,他就给他温暖;那人颤抖,他就给他拥抱;那人哭的时候,他就吻掉他的眼泪;那人笑的时候,他就跟他一起笑。
年轻的肌肤,充满了力量和柔韧性的身体,在在都是那么熟悉。颤抖的身躯一别以往的强悍,缩在自己的怀里,让人产生一种柔弱的怜惜,而因为体内的高烧,顾惜朝早就出了一身的汗,此刻身上黏黏的,几乎就把戚少商的肌肤跟他自己的黏在了一起。
“好热吗?”戚少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