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三张脸,笑得一副讨好状,顾惜朝却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的“草莽怪物”了。“嗯,你们放下,出去吧。”语气和缓,还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三乱出去的身影,手舞足蹈得欢快。
内室,一桶热水正蒸腾着热气。顾惜朝也着实为这些天的奔波操劳所苦,于是放了兵器,随手解开青袍的系带,松开黄裳的腰带,取下了小布兜放在榻上。一手触及那皮毛,不由得想起那样穿着的那个人,轻抚良久,最终便得一声轻叹。
青黄两色褪下,上身便余那毛领的白色内衫。脱下黑靴白袜,放松一双莹白的足直接的踩在地面上,一阵冰凉的寒意直冲脑门,让顾惜朝舒服的打了个寒颤。伸手取下发簪,乌黑的卷发便如瀑布般散落腰际——
戚少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本应该乖乖的呆在沼泽里,抓紧三天的时间,化开箱子燕的阴毒——这是那个毁他连云寨、杀他六位寨主兄弟、给他下剧毒箱子燕的顾惜朝,他的妻子给他创造的活命机会!
真是可笑!这两天的经历,是老天给他戚少商开的天大的玩笑!他凭什么?凭什么从第一眼就对那个青衣孤傲的书生泥足深陷?凭什么明明知道有诈却甘心把顾惜朝引进连云寨?凭什么认为那个旗亭时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顾惜朝是心甘情愿、真情实意的?又凭什么认为那个在大帐和他交颈缠绵的顾惜朝,可以放下家中的娇妻、舍弃京城的繁华,和他厮守在这片寸草难生的连云山水?
是他戚少商太过自以为是而已!他甚至对顾惜朝说过,可以把性命放在他手上,任他处置!只是,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他戚少商的命!从亲眼看着那个即便情欲深陷,仍然清高傲气的青衣书生,为了妻子向他的大敌下跪时,他便知道,他错估了顾惜朝,错估了他对妻子那份感情的分量。那分量最重,重得可以卖了连云寨,卖了他的声名和承诺,卖了他,戚少商——
那天他故意问晚晴,是不是顾惜朝在拉场子卖艺时,自动出来当靶子的那位姑娘。意料之中的回答,晚晴高兴,他却心酸。他早就该信了顾惜朝那晚的话——“她的美貌无人能比”——不只是相貌的美,那样的聪颖玲珑,那样的温柔宛若,那样的菩萨心肠……她在顾惜朝心里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比的!他早该信了顾惜朝的话,不要去招惹他,不要去喜欢上他,更不要妄想把他据为己有……而是,应该彻底的死心!
只是,为什么他会在动念之间,感觉到顾惜朝会在雷家庄?为什么他只是如此猜想,便能舍下自己一身的伤痕累累,打晕老八,跑进少年时候挖掘的秘道,潜进雷家庄?又为什么他会站在自己以前房间的外堂,看着屏风后热气蒸腾,却不能走近半步?
白玉屏风上映着一个巨大木桶的影子,那木桶影子的左侧,浮动着层叠的卷曲,叠云下藏着细长的颈线,下拉至圆润无棱的肩头。忽而一阵水声,一双纤细修长的臂影或隐或现。
旖旎而情色的画面冲进戚少商的脑袋——
那人双目迷蒙,绯红的脸上布满了激情中细碎而绵密的汗水,水色潋滟的红唇开合,一双玉色的手臂正柔弱无依的环着身上人的头颈……
顾惜朝!!!!
戚少商握紧逆水寒的手青筋暴现,双目突地充红,粗重的气息充耳可闻!
“谁?!”伴随着一声厉喝,内室水声暴长,外堂一片鳞光闪动!!
“戚少商?!!!”惊呼声起,剑芒光落。仇敌两个,面对面的站着,一干一湿。
顾惜朝“哗”的自木桶中立起,从头到脚都是热水滑下的痕迹。全身上下并非不着片缕,反而是齐整的一套白色衫裤,领口稀松,半露的精致锁骨上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