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是不同的,从前他为保护自己而伤,这一次他却保护了别人。而那个人正在为他担惊受怕。
他瞄得见风长林的表情。风长林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眼神惊慌,不住地侧过头查看伤口的状况,恨不得把受伤的人替换成自己。
他想安慰对方,我死不了,你不用那么害怕,却又想自私地保持缄默,好让对方的视线一直停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又难过,又快活,就好像一度冰冻的水重新流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变得更加凛厉,他的周身越来越冷,眼前越来越模糊,耳畔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怕是血流得太多。他索性放弃了判断,任由风长林牵着自己,去往不知何处的地方。
长夜漫漫。
四人不敢再做逗留,趁夜从西侧出了城。
城郊山峦起伏,灵隐禅寺的外墙隐在山中,被淡白色的雾气笼罩,若隐若现。道路两旁散落着一些旧庙,早年是城中百姓诵经拜佛之地,后来这些小庙纷纷并入灵隐寺,佛尊也跟着迁走,原本的屋舍便被废弃了,夜色之中,倍显荒凉。
四人找了还算完整的一间,暂时钻进去落脚。这屋子有内外两间,多年无人光顾,砖墙残破,角落里挂着蛛网,灰色的地面被月光微微照亮,深深浅浅的斑痕也跟着显露出来。
破庙虽破,庙里的人也没好到哪去。乐诚已经精疲力尽,将程若兰放下后,手撑着膝盖,不住地喘粗气。
程若兰的小腿已经肿起一圈,疼得脸色煞白。她被人掳走,在木箱里关了一整天,又经历诸多变故,本已身心俱疲,但看到曲鸿被风长林扶进屋里,忽然连疼痛也忘了,手撑着墙壁,一瘸一拐地来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这个骗子,无耻小人……”
曲鸿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只是从风长林肩上撤开,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的脸色比程若兰好不到哪去,胸口还洇着触目惊心的血花,血渍把左边的衣袖都染红了。
乐诚见状,快步来到两人中间,劝道:“师姐,你冷静些,方才若不是他舍身相救,我们早就死了。”
风长林也道:“是啊,兰儿,鸿弟已经身受重伤,你也伤得不轻,先给你们两个治伤要紧,其他的往后再计较不迟。”
程若兰却将师弟推开,又向前走了几步,死死地盯着曲鸿,难以压抑的满腔愤意:“他的伤是装的!装出来的!否则他怎么还会有力气反击!他这样的人,满口没有一句实话,骗过一次,就会有下一次!我凭什么要相信他!”
曲鸿也抬起头,向她大喊道:“你说的没错!反正我最擅长的就是伪装,你就算把剑捅进我的心口,我也死不了,来吧!拿起你的剑!杀了我啊!”
“你——!”
程若兰铮地一声拔出长剑,剑锋直抵他的左胸。
原本冰凉的空气被剑光映得更加寒冷,曲鸿一步也没有退,反而挺起胸膛,胸口几乎要触到剑锋。
他的胸口已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旧的血迹在周围凝固,新鲜的血还在汩汩渗出。
“兰儿,你冷静些!”风长林按住师妹的剑柄,害怕那一剑真的刺出,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程若兰委屈地凝着他,许久,终于缓缓垂下了手,剑尖抵在地上,发出细小的颤动声。
她的眼帘也跟着垂下去,声音哽咽道:“大师哥,我是不是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为什么会拜入师门。”
风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