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温时,方能将茶香泡透。”
风长林望着桌上紫砂壶,愁道:“等它自行凉下来,还不知要到几时。”
侍女微微一笑,意味深长道:“越是好茶,越是不能急于一时。时候到了,我自会为您斟倒,不劳您亲自动手。”望向风长林的眼波一转,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两位若想见小姐,就老老实实地等罢。
风长林终于放弃追究,任由侍女安排。待那茶泡好之后,推了一盏到师弟身前:“诚儿,姑且喝口茶吧。”
乐诚哪里有喝茶的心思,双臂搭在桌上,脊背紧张地挺着,魂不守舍道:“大师兄,曲兄说的旧识是怎么回事,为何去了这么久还不见动静?”
风长林叹道:“唉,我也不太清楚,他说他与那琴莺姑娘已有多年未见,就算花些时间叙旧也在情理之中。姑且再等一等吧,琴莺姑娘身份尊贵,想必能帮得上忙。”
“希望如此。”乐诚点点头,眉心仍然攒成一团,“这里脂粉气太重,我已无能为力。师姐很少擦这些东西,她的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花香……”
风长林在他肩上拍了拍:“诚儿,你不要慌,鸿弟会帮助我们的。”
“真的么?”
“当然。”
两人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台阶上终于了动静,一名盛装打扮的侍女施施而下,正是阿莲。她对守在一楼的几名同僚一通吩咐,后者为她让开一条路。她来到风长林的桌边,恭敬地行礼道:“请二位公子随我上楼吧,小姐在房里恭候。”
乐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起来,风长林也迅速起身,紧随其后。
台阶很长,层层环绕,逾是往上走,楼下的喧嚣便离得逾远,到后来,只剩下三道脚步声叠在一起,周遭变得很安静,似乎连灰尘震落的声音都能辨出。
走到这台阶的尽头,便能见到曲鸿,便有救出师妹的希望,风长林这样想着,终于登上莺歌楼的最上层。阿莲在外室停下来,抬起纤指,指往内室的方向。风长林和乐诚便接着往前,一先一后通过走廊,停在内室门外。
两扇门虚虚地掩着,门缝里透着一缕光亮。
狭长的,银色的光亮。风长林大惊失色,一把将门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短刀,反射着月色,冷峻而淡漠,不含一丝感情,冷得没有温度,却亮得晃眼。
刀柄拿在曲鸿的手里,刀刃架在程若兰的脖子上。
☆、柳浪闻莺(四)
风长林的心在那一刻坠入水底,他迎上曲鸿的眼睛,四目相对,熟悉的眼底映出的神情却令他感到无比陌生,他曾数次偷瞄这双眼睛,因其中的隐约光芒而怦然心动,惴惴不安。这份心愫甚至没来得落地,便一抹刀光生生斩断。
曲鸿盯着他,眼睛里只有怨恨和仇意。
他不是第一次见刀口泛光,也不是第一次与人对峙,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刀拿在信任之人的手上,迎向自己。曲鸿背叛了他,可他竟然没有太过惊讶,他并非猜不透,只是不愿去猜,他终于绕过了那堵墙,可墙对面的景色却背离了他的期望。
他的声音在颤抖:“鸿弟,为什么?”
曲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风长林,你太天真了,你忘了你们之中唯一的外人是谁,最可能给她下毒的人是谁,你居然那么信任我,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大师兄。”
最后三个字像三根尖针刺入耳朵,风长林不甘地望着他:“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