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至此处,中原世事变幻,往来无常,我们必须返观一下,以此来探知此部《乱世英魂》的来龙去脉。如今已是乱世之际的大梁开平元年907年,六月中下旬。
书接前言——在“5、悲喜交加,是喜是哀愁?”这一章节的末尾说到:大梁开平元年907年五月间,弘农王杨渥以鄂岳观察使刘存为西南面都招讨使,岳州刺史陈知新为岳州团练使,庐州观察使刘威为应援使,别将许玄应为监军,领兵三万去攻打楚。楚王马殷对此很恐惧,静江军使杨定真却道贺说:“我军胜矣。”马殷问其故,定真说:“夫战惧则胜,骄则败。今淮南兵直趋吾城,是骄而轻敌之状;而王有惧色,由此我知道我军必胜。”于是马殷命令在城都指挥使秦彦晖领水军三万顺江而下,水军副指挥使黄璠帅战舰三百条屯驻浏阳口,准备大战刘存。
时至六月,刘存大军遭遇大雨,引兵退至越堤北,楚将在城都指挥使秦彦晖率军追击。在数战不利的情况下,刘存乃送马殷书信诈降。彦晖派人向楚王马殷报告说:“此中有诈,不可接受。”
等到刘存与秦彦晖列水对阵,刘存在船上遥呼道:“彦晖!杀投降者是不祥之兆,你难道不为后代子孙考虑么?”彦晖高声答道:“贼寇侵犯我境而不还击,那才是不顾及子孙!”于是击鼓而进。刘存见状,率军潜逃。水军副都指挥使黄璠从浏阳领兵在江面堵截,与彦晖合兵一处,大破刘存军,活捉刘存和岳州刺史岳州团练使陈知新,杀死偏将百余人、士卒万人,收获战舰八百艘。庐州观察使兼应援使刘威率余众逃归,彦晖很快攻克岳州。马殷命人为刘存和陈知新松绑,劝其归降。这两人都骂道:“大丈夫以死报效主公,岂能为贼寇做事?”马殷遂将这二人斩首。没想到吧,这两位将官死得还很壮烈哩。
别将监军许应玄,乃是弘农王杨渥的心腹,常常干预政事。张颢、徐温因其败归,收而斩之。
楚王马殷派遣兵马会合吉州刺史彭玕攻洪州,没有攻克。
康怀贞领兵至潞州,晋昭义节度使李嗣昭、副使李嗣弼闭城拒守。怀贞昼夜夹攻,半月不克,乃筑垒穿蚰蜒堑而守之,断绝其内外。晋王李克用以蕃、汉都指挥使周德威为行营都指挥使,帅马军都指挥使李嗣本、马步都虞侯李存璋、先锋指挥使史建瑭、铁林都指挥使安元信、横冲指挥使李嗣源、骑将安金全去救潞州。此中,李嗣弼乃是李克修之子;李嗣本,本姓张;史建瑭,是史敬思之子;安金全,乃代北之人。
晋兵攻泽州,梁帝朱温派遣左神勇军使范居实领兵救驾。
是月甲寅日,梁帝以平卢节度使韩建守司徒、同平章事。
武贞节度使雷彦恭会合楚兵攻江陵,荆南节度使高季昌引兵驻公安,断绝其粮道。结果雷彦恭战败,楚军亦逃走,荆南之地暂得安宁。至于后事如何,请看“53、雷劈山洪”一章之末。
此间,梁帝朱温再派“天皇秘使”加紧秘密行动。
……
话说耶无害走出大雁塔,猛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转身一望,正是他——
“哈!哈!哈!不是我是谁?连你师傅我、你都差点听不出来,你是不是已把我忘了?”
“不!不!岂敢!岂敢!徒儿终生不会忘记曹老师傅的教诲,我更不会将恩师忘掉!我只是对恩师的到来感到很突然,况且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
“突然?!”曹吕庄象是有点吃惊,但他又立刻笑道,“我却一点出没感到突然,而是料到这是必然!”
“必然?!”此时的三公子耶无害象是被曹吕庄的神秘坦然闹得有点莫名其妙,禁不住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哈!哈!哈!”曹吕庄依旧乐呵呵地笑道,“我聪明的徒儿,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我看到你拴在此处的小毛驴,不会想到你就在附近?”
“噢——原来如此!”耶无害不觉失态,恍然大悟,说道,“我倒差点将这一关节忘记,我真是疏忽大意!”
“你何止是疏忽大意!简直是满不在意!”曹吕庄似怒非怒,冲耶无害嚷道,“我在家中给你留下一张纸文,约你在六月六于小雁塔下相见,可如今已是时过三日,你非但没有去小雁塔却到了这大雁塔。还要我来亲自寻你,真是难为我这个做师傅的。”
“可是……”耶无害感觉很委屈地解释道,“我在你家里根本没看到什么纸文!”
“什么?!没看见!”曹吕庄终于吃惊地说道,“我将它放在正堂的八仙桌上,你一进门就可望见,怎么会不见?”
“师傅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见到你给我留下的纸文。而且当时我特别查看过正堂的八仙桌,并没见到什么物品。……”
“嗯!你不用说了,我想一定是被另外一个人拿去!”曹吕庄极有把握地推测道。
“另外一个人?!……”耶无害暗自思忖着,他的脑海里即刻闪现出一个个的人物……
这时,只听曹吕庄继续问道:“徒儿,你好好想一想,当时你开门进院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之人?正堂的门窗有没有被撬的痕迹?”
“我记得很清楚!”耶无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那大院之门和正堂的门窗完好无损,我进院门的前后也没见过什么可疑之人。我只是在临行前先后见过我的姐姐和石小梅。”
“噢……”曹吕庄沉思了片刻,又摇摇头说道,“她们都是你的亲近之人,断然与这张纸文毫无瓜葛!只怕这张纸文如果落在陈剑南手里,那可就坏了你我的大事!”
其实事情果然早已如此发生,曹吕庄此时最担心忧虑的这张纸文恰好让那三公子耶无害的同窗陈剑南意外盗取至走,以致曹吕庄这一时的疏忽大意酿竟成他日后的杀身之祸,更给耶无害留下了冤家祸根和一世的悲楚遗憾。但是,曹吕庄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日后的事情竟会因为“一纸空文”而落得如此惨重并且祸及他人。
至于这张纸文何时落于陈剑南之手,细心的读者便会从前文所叙之事中略知一二。不知各位是否还能记起,在“飞天神龙”耶金风带着欧阳青风和黄世英两兄弟离开荆州路过江阳镇曹家私塾之时,所遇见的那位越墙而过的白衣束发年少公子,此人便是号称“金扇公子”的左丞相之子陈剑南。你道这陈剑南在曹吕庄的院里堂内做了些什么?其实这已不言而喻,更何况这陈剑南的行迹和他身外的披挂早已引起“飞天神龙”、“铁扇公子”和“卷地风”的怀疑,而且“卷地风”黄世英当时便猜测出那位白衣公子在曹家院落之中肯定盗取过物品。所以事到如今,才真相大白,曹吕庄在家中本意留给耶无害的片言纸文,结果却阴错阳差,让心胸狭窄、居身高傲的“金扇公子”陈剑南意外劫获而走。
此时此景,三公子耶无害返思着他曾蒙受陈剑南的百般刁难和陷害,他的内心简直似如针扎火烧。他恼恨,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位心术不正、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同窗;他恼恨,就是这位衣冠楚楚的陈剑南盗走而且毁坏掉他的心爱之物“万宝玉”,这可是他家祖传的无价之宝,丢了它,似如丢了性命之根。然而心爱之物丢了可以再去寻找,可他的“万宝玉”已被陈剑南化为齑粉,他又如何能寻找得回来?他早已为此事而心碎肠断,自从他看到陈剑南将他心爱之物的“玉粉”扬扬挥洒落地之时,他好象已是心灰意冷;事后又经过一夜的风风雨雨,耶无害料想他的“玉粉”已飘然不知去向。但是,他明知此事难求,却依然立志要寻找回他的“万宝玉”,哪怕是寻找到天涯海角、茫茫天边,他也在所无怨。那只当:他意已随玉粉去,何须大地处处求。但愿仰天观星月,天上人间依风流。
然而,深受是非真假蒙蔽的三公子耶无害却不知道,他的“万宝玉”依然在陈剑南的手里完好无损!他更难以知道,他这股执着之劲却换取日后的“一箭双雕”。如若将话再讲明白些,这“一箭”便是耶无害执着不懈的精神;那“双雕”,就是指他所要寻找的自认为已无处可寻的“万宝玉”竟然是一只在“万花公主”程圆圆手里,另一只却还在“金扇公子”陈剑南手里,而且这“双雕”在以后的日子里却一一被他遇到。这正如后人所评价的一样——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人心天意,常相随,自会玉体换金身。
话说此时的三公子耶无害惦量着曹吕庄所说的话,他终于断定说道:“我想这张纸文一定被陈剑南盗走。不知师傅在上面写了些什么?”
曹吕庄听了徒儿的问声,深感内疚地说道:“其实上面只有片言几语,就是约你在六月六于小雁塔相见;另外我还告诫你陈剑南是位心术不正之小人,让你不可亲近此人。如若去京路上遇见他。则应远而避之,切不可与之同道。”
耶无害闻听师傅曾经给自己所留下的谆谆告诫,他真感到有些懊悔。他懊悔自己竟晚到一步让那可恶的陈剑南捷足先登,他懊悔自己未能及早地看清陈剑南此人的本质,他更懊悔自己未能及时地躲避开陈剑南给他设下的圈套,懊悔自己的“防犯之心”几乎不足以自保!但是,此时的三公子耶无害,他是不愿将自己所受陈剑南的肆意刁难和陷害告知师傅;他宁愿自己独自忍受,也不愿别人替他担忧,更不愿曹师傅为自己出气而去找那陈剑南理论;因为耶无害心里知道,那样做非但全然无益于事,反而会使矛盾更加激化、事情闹得更糟!
所以,三公子耶无害微微一笑,说道:“师傅不必担心,我与陈剑南毕竟曾经是同窗,料想他不会对我存有害心。万事以和为贵,即使从前有仇亦能如此,大可不必结下冤仇大恨,我也不一定要远避此人。更何况,我还想和他交个知心朋友!”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曹吕庄惊恐地连连摆手说道,“此人不可与之为友!徒儿你一定要避而远之、远而避之,切不可与狼蛇为友。有道是‘人心险恶深不可测’,徒儿理应多一点防人之心,而决不可掉以轻心以致招惹麻烦。”
此时耶无害看到师傅惊恐而又着急的神情,他真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但是他为了表明自己的个性,他还是坚持说道:“为了整治人心,就不能怕与魔鬼、与敌人打交道。必要之时,也是最终目的,敌人和魔鬼都可以成为朋友!”
曹吕庄看着徒儿那大志若愚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别无办法,他只好叹口气说道:“没想到徒儿心胸如此宽阔,实在难得!你有壮志在胸,为师我心中自然高兴。如若他日徒儿得志,为师我虽在黄泉也心满意足了。不过,我在此还要给你提处醒,对事事还是要多加小心为好。”
“师傅之言,徒儿一定铭记在心。我知道应该怎样与这些魔鬼和敌人打交道,至少我明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道理。”
“徒儿!你不必说了!”曹吕庄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与你谈儒,你却来说道,可千万别走火入魔!我看你还是随我去一个应该去的地方!”
曹吕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三公子耶无害见此情形,便牵着小毛驴随曹师傅一道行去……
“师傅这是要带我去哪?”耶无害边走边思索着,可他此时看着曹师傅沉思的面孔,他只好欲言又止。
“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只听曹吕庄边走边说道。
此时,耶无害听到师傅的反问,心中正中下怀,便急忙顺藤摸瓜地问道:“徒儿实在不知,请师傅明点。”
“去丞相府!”
“去丞相府?!”耶无害简直吃惊极了,这对他来说应是高不可攀的是非之地,那丞相府岂能是他们师徒两人介入之地?况且师傅要带他去那里究竟有何事?……
“怎么?徒儿你不相信?”曹吕庄瞅着耶无害的眼神说道,“实话告诉你,我与右丞相王文远有多年故交。我特意领你去见我的故友,就是借这机会,你可将你的诗文呈献与他。让丞相鉴赏一番你的才学,日后也有助于你的京城殿试!”
“莫非师傅是想借此让我向达官显贵递交行卷和温卷以博得他们的好评?”耶无害显然已激愤,他觉得以自己的才学必能闯过这大试一关,何必走这“攀门递文”一出子呢?
“怎么?徒儿你不乐意去?”曹吕庄淡淡地说道,“告诉你,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世间潮流即是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不必固执!师傅全是为了你好,你必须随我去一趟。”
耶无害听得曹师傅冷峻的语气,未敢多言,便只好默默跟随在后。
他们绕过曲曲巷巷,又走过几道十字街口。这时,他们已来到一条直通丞相府和西市的“沙堤”。说起这“沙堤”,此乃是若大的京城之内最好的一条道路;其余的街道虽宽,但全都是土路。每逢大雨之后,长安城内道路泥泞不堪,连上朝都得停止,唯一可走的,就是这条连结着东西两市、左右丞相府和皇城的一段铺有沙子的“沙堤”之路。
此时此景,曹吕庄和耶无害师徒二人步履在这“沙堤”之上,心中不由荡起阵阵轻松和豪迈的意境,就连他们二人的步伐在这“沙堤”之上变幻得也犹如行云流水、蝶蜂恋花……
其实,在这“沙堤”之上,为其功名利禄而来的艺人、才子何止他们师徒两位?自古及至今天的现在,不知有多少名人才子在此停留、在此穿行,他们也曾跌倒又爬起来过,也曾在此富贵荣华而又失魂落魄过;当然他们之中也有在这长安道上“碌碌无为”以及“名落孙山”的学士才子,其中的悲欢离合自然是历历难数。虽然曹吕庄师徒二人也清楚他们的前前后后已有许多进京赶考的才子在忙碌着考前工作,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其中许多的文人才子是付出多大的艰辛才踏上今天的长安之道;他们也不知道又将会有多少的文人才士重演那失魂落第的凄惨场面,而其中一位来自江南吉安的才子张旭,就是这场由当权者操纵的风波与迷雾中惨遭其害的人物之一;他们更不知道,在这熙熙攘攘的长安大道之中,竟行走着“黑白文武”之道上的特大杀人魔王!
然而,虽然这条光明而又险恶的仕途之道上,曾经不知埋藏过多少可怜之白骨,但是,无论是为功名利禄,还是怀有远大报负的人物依旧还是如潮起潮落地接踵而至。这也无怪,在这乱唐之末过后三百年之久的元朝里,有位叫陈草庵的曲作家对此作出了辛辣而又高度的论道,名曰《叹世》。
但是,处在这荒乱年代之中的曹吕庄师徒及众多的文武之士,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陈草庵的这首流传千古的《叹世》之作!更不知道他究竟发出了什么叹世的哀怨。
若有人问及这陈草庵的《叹世》如何,那么各位请看,这是一首多么发人深思的曲调——
晨鸡初叫,昏鸦争嗓,哪个不去红尘闹。
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
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的确如上所言,在这长安道的“沙堤”之上无日不行将着前来把“红尘闹”的“文武才商”。但是,他们又能有几人摆脱这迷雾和枷锁,又能有几人看破这“滚滚红尘”而得以超凡越俗?在芸芸众生里,又有哪个肯愿丢弃这“红尘”而归“山林”?纵然他们今少明老、人亦憔悴了,却依旧甘愿把“红尘闹”!这实在是令人难以厚非的人间世事,但是,至少他们的行径后人会为之褒贬各有,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是无可厚非的人这常情、天之正理!因为这世界毕竟还是要“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然而,如今踏上“沙堤”意欲闹红尘的士人们,满怀壮志,哪里知道他们的命运竟会是如此的悲惨?而且他们更不知道他们为了生命,为了功名而奔波劳碌的往事,竟被描摩在后世这如此意味深长的曲调里。
不言而喻,明白之人是会看出,这故事主人公之一的三公子耶无害及其儒学之师曹吕庄也依然汇融在这随波逐流的行列里;但是,又有谁知道,这波浊流里究竟逝去了多少文才子,又有谁知道这浊流里淘尽了多少人间世事和恩恩怨怨,又有谁知道在这流淌不息的浊流里,究竟能有几人“横枪立马”顶立而站?
实不相瞒,各位莫急,在这大浪淘沙的曲折岁月里,拥挤在这股浊流之中的三公子耶无害在经过一场重大打击之后,他终于如梦方醒,而且他屹然收住脚根,重新开始了他新的航向!
至于这位耶家三公子耶无害怎样从这股浊流里“出淤泥而不染”地摆脱出来,以及他又驶向怎样的一个航向,还望各位能将这凄冷而又幽长的故事来细细品味。看看这凄冷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可歌可泣可叹可惋,是不是真的那么令人招魂?
至此,咱们闲言少叙。再看此时的曹吕庄师徒二人已来到右丞相府的赤红大门之前——这里,依旧有两只“震邪”石狮在左右把关!就像耶家庄“飞龙客栈”门前的那两只“震邪”石狮一样,时刻都在“尽职尽守”!只是可惜的是——它们还没有开始向天怒吼!一旦到了那时,这世界又会是个什么样子?也许在不久以后的日子里,你就要看到!
这时,只见曹吕庄向守门人递交一卦书信之后,那守门人便进门禀告去了。
虽说时辰不大,曹吕庄也很有耐性;但是,三公子耶无害却已按奈不住心中的烦闷。只听他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杜甫老前辈曾作诗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赤红的丞相府门,岂是你我进近之地?师傅!我看咱们还是回去为好!”
“徒儿!”只见曹吕庄很是生气地斥责道,“切不可在此胡言乱语!我与王丞相交情深厚,按辈份,你应该叫他师伯,而且我也非常了解他的为人,他决不是那贪图享受、忘恩负义的达官显贵!”
闻听此言,耶无害正欲开口,就在这时,只见守门人已推开府门说道:“有请二位官人!”
话说之间,早有一位门人来到三公子耶无害的面前顺手接过他手中的缰绳,并且将小毛驴拴在门前西边的大石狮上。于是,耶无害道谢一声,便随着曹吕庄向府内去。
在那位守门人的带领下,曹吕庄师徒二人一直来到了相府后花园的养心殿前。就在守门人正欲跨上台阶通报之时,那养心殿内突然响起婉转悠长、犹如行云流水的古琴声。顿时,守门人收住脚根,向曹吕庄和耶无害说道:“二位请在此稍候!丞相在弹琴,等到琴声一断,二位即可进殿。”
说完,那守门人径自回去。在那养心殿的台阶前,曹吕庄师徒二人竟真的站在那儿侧耳赏听起那幽幽传来的琴声……
“唉!”曹吕庄倾听着那传来的琴声反而叹声说道,“看来文远兄还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在感叹世道知音难遇哪!”
“怎么?师傅从前常听过王丞相弹这《高山流水》的曲子?”耶无害站在一旁禁不住问道。
“是的!”曹吕庄语重心长地仰首说道,“想当初,唐僖宗咸通年间,王文远就曾弹奏这首《高山流水》来思念故人俞伯牙和钟子期之间的深厚友情。为此,我便和他结成挚友,经常在一起谈儒赏乐,自然是一对难得的知心知己。……唉!可是‘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后来我们还是不得不分道扬镳。现在他不肯出门相迎,也许他还是在旧情不忘!”
“那是什么原因使你们这对知己分道扬镳?”耶无害不忍好奇地问道。
“唉!”曹吕庄又不由叹了口气说道,“说来话长,这也是为师我一生最为惭愧的事!徒儿!你对这就不必追根问底。总而言之,文远兄是一举及第,我则是久试不第!所以我一气之下,便回乡办了私塾学堂。从此,我们这对知音便远隔千里、时过近千。”
听到此处,三公子耶无害更是大惑不解,问道:“师傅!我真的不明白,以你现在的名气,在当时怎么会久试不第?更何况你有现在已做丞相的知己朋友,为何不请他助你一臂之力?”
“唉!徒儿!今非昔比!”只见曹吕庄返思着,然后他大嘴角闪过一丝微笑,道,“以往的事就不用再提,现在为师我全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当然想让王丞相助你一臂之力!”
“这……”耶无害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曹师傅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不用再说了!趁这琴声已近尾声,咱们还是及早进殿!”
曹吕庄说完,便抬脚走上养心殿的台阶。随后,三公子耶无害闻听着这乐曲渐渐幽幽平缓的微妙神奇的尾声,便感觉如履绿茵草地一般地信步飘上台阶……
此时此刻,曹吕庄师徒俩人已沉浸在这宽阔而又充满着“天光乐色”的殿堂之内,他俩自会有一种心旷神怡的超然感觉。于是,他俩放眼寻视着这殿堂之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设置,一切的一切映入他们的眼帘,无不使他们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再伴合着这优扬的琴声,这种耳通神明的好感受简直使他们如临天堂仙宫,就连他们的身形和步调也好象轻柔地飞飘起来。
终于,曹吕庄师徒二人在距离琴声传来的地点仅有一门之隔、几步之遥。于是,他俩收住脚步,撩眼向悬挂着夜明珠一般的晶莹垂帘内望去——只见那垂帘之后坐东朝西端坐着一位紫衣峨冠的朝廷大官!当然不用说各位也会明白,而且曹吕庄师徒二人也知道这人正是当朝右丞相王文远!
然而,此时的王文远并未停止拨弄面前的古琴,他也并非没有注意到已通报前来的两位远方来客已站在大殿内的圆门之外,他的专意致柔仿佛已达到与万事万物互相通隔的地步;他的古琴声仿佛能征服万人万物,即使是他本人自己也好象将要为之倾倒。不过对于此时已功发指端的王文远来说,他对周围的一切已如不望而见、不闻而知,待到他撩拨完他的乐声,自然会明白他所应该做的事。
突然,琴声断停。只见王文远双手轻扶在琴弦之上,但他并没有离案而起,而是依旧沉坐在古琴桌旁,象是在低首凝思。
这时,只听曹吕庄冲着门帘之后的王文远说道:“文远兄既已知道我们师徒来此,何不起身相迎?”
“唉!”只听王文远叹了口气,说道:“曹老弟快快请坐!不是我不起身相迎,只是我身不由己哪!”
“怎么?莫非文远兄……”曹吕庄惊讶地问道。
“是啊!让你猜中了。”王文远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下肢已瘫痪多日,现在只好在家修养。所以你们两位前来我无法起身相迎,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以我的琴声迎接你们的到来。还望你们师徒二位莫要见怪!”
“如此说来,我内心已错怪你,还望文远兄多多原谅!”曹吕庄边说边向王文远拱手作辑。
“嗳!哪里的话,你我多年的交情,这原谅一词又何足挂齿!曹老弟还是尽快说明来意!”
曹吕庄闻听此话,心下自然高兴,王文远的一句寻问正中其怀,积蓄已久的肺腑之言今日终要如愿。于是,他微笑着说道:“其实我的来意,已很明显,即使我不说,我想文远兄也能估计到。”
“哈!哈!哈!”王文远禁不住大笑着说道,“曹老弟真会开玩笑,你的来意藏在你的心里,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哈!哈!哈!”曹吕庄也不由爽笑着说道,“其实你心里已经知道,只是嘴里不说而已。不然,你我何为多年的知己之友?”
“哈!哈!哈!曹老弟的利嘴还是不减当初!”王文远谈笑之际,不觉已回想起往事,“想当年你我结为知己之友,时常在一起游山赏水、谈儒论乐,不知不觉已是时光如流水,转眼几十年已过,如今我们又在此相逢,一见如故,真让我感觉这情形还似如当初!”
“文远兄言之有理,我当然也有同感,谁让你我是多年的知己之友!”曹吕庄说完,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转首望了一望依然端坐在一旁的徒弟耶无害,便又微笑着说道,“文远兄应该知道,今天我的来意有两个:一来是你我叙叙旧;这二来就是我特来向你荐举我的一位得意门生,他就是我身边的这位徒弟耶无害。”
“嗯!不错!”王文远不由地用赞赏的目光望了望曹吕庄身边的白衣少年公子,说道,“果然是曹老弟门下一表人才的少年公子,不知其文采如何?”
“文远兄问得好!”曹吕庄禁不住一拍大腿,笑道,“我就等着你这句话。不瞒你说,我这位弟子可是聪明绝顶、文采风流,你若不信可以当场出题考验。”
“哈!哈!哈!好!我倒要考考你这位门下高徒!”王文远说着,把目光转向耶无害,问道,“耶公子你意下如何?”
一直端坐在一旁洗耳恭听的三公子耶无害听到问声,微笑着回应道:“晚辈能得到王丞相的赐教,实在求之不得,还请王丞相嘴下留情!”
“哈!哈!哈!……”耶无害的话虽不多,简短的两句话却引得王文远和曹吕庄朗声大笑,他俩的内心已不得不佩服耶无害说话口齿伶俐而且幽默风趣。
“耶公子你可要听好了!”王文远双手从琴弦上抬起,扬了扬衣袖说道,“你既然是曹老弟的门下高徒,我当然要对你进行全面的考问,我也不必对你手下留情或是嘴下留情,不然的话,严师门下怎会出高徒呢?”
耶无害闻听此话,心中依旧坦然如初,他转眼望了望曹吕庄师傅,便又转首向王文远问道:“敢问王丞相要考问晚辈哪些方面的事情?”
“这当然包括很多了。”王文远说完,略思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大则包罗万象、囊括宇宙,小则千钧一发、秋毫之差,远则联想诸物,近则涉取身中之器,这其中的玄机奥妙自然多多复杂,没有上知天文历法、下知地理人情、能文善武的多才多德之士来作答辩,怕是很难过我这一关。”
“哈!哈!哈!”曹吕庄听后不禁大笑,随后他起身说道,“文远兄请尽管对我的这位弟子严家考问,我便可以在此听一场精彩的现场答辩。”
“好!那就请耶公子听清了!”王文远说着,便一捋胡须,略思了一下问道,“你看老夫今年年方几十、生辰八字如何?”
耶无害闻听此问,心中暗觉此问不妙,这岂不是要向他当头一棒?因为他内心很清楚,对这卜算人的生辰八字和将来命运的一套套方法技巧正是他所薄弱的环节。虽然以往他曾经看过《周易》、《易经》之类的书籍,但是他对其中诸多方面还是一知半解,如若查问过细,他必然会出现无言以对的迥态。所以此时的耶无害不禁心中暗自责怪自己没有完全将这两本书吃透,即便是他以后还会再去钻研这两本书籍,但是“远水不解近渴”,今天的这一问如若自己说错嘴那可怎么办?……那岂不自找难看?更丢曹师傅的面子,辜负他老人家对自己所寄的一片苦心?
其实不仅是三公子耶无害此时感到有些紧张,就连他的师傅曹吕庄也是暗吃一惊。曹吕庄站在一旁心中暗想:“我说这文远兄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他左不问,右不问,上不问,下不问,内不问,外不问,偏偏问这个酸里酸气求神问卜的问题,这与我的儒家教学有何关系?真是哪壶不开揭哪壶!纯粹想难住我的徒弟!这也怪我没有手把手地把我的徒弟教好这方面的知识,真不知徒儿把《周易》和《易经》钻研的如何?只有等待看看我这徒弟如何作答?”
话说此时的三公子耶无害强压住内心的紧张,挺了挺身子,眼睛一转,微笑着说道:“王丞相与我曹师傅以兄弟知己相称,我想王丞相的年纪一定在我师傅之上。而我师傅今年刚好六十七岁,乃唐武宗会昌五年庚申840年出生,所以我料想王丞相长我师傅一岁,乃会昌四年己未839年出生,属相为羊。至于王丞相具体的生辰八字,这还得请王丞相说出你出生的月、日和准确时刻,晚辈方可作以定论!”
“哈!哈!哈!”王文远听后不禁大笑道,“耶公子果然好眼力,你能判断出我的出生之年,已是可喜可贺。也算曹老弟没有白教你这位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