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瞬间把他包围,却没有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眼前仍然是没有人烟的集中营一角景象,然而脑海中还是不停重复刚才的画面,挥之不去。
他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这种事情他早之前就听其他人说过,只是当时根本没有在意。那样的小孩子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那么高强度的劳动,以及长时间的饥饿,更不可能去支付看守们开出的高额贿赂。如果不去做这种事情,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在某次点名中被选入即将送进毒气室的队列,或者干脆直接死在拥挤的营房中某个难以被人注意到的角落。他们别无他选。
费恩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突然间,他第不知道多少次又想起当时诺亚站在浴室门口,用那双深潭一样的褐色眼睛看着自己,语重心长地告诉他,无论是他们还是身处于这个年代这个地方,所做的一切,忍受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下去。不管是他曾经那么努力地去给自己带上冰冷的面具隔绝掉一切温暖,把人性埋没在内心深处,还是这个小男孩,在本来那么阳光的年龄却甘愿和囚犯看守进行那样的勾当,仅仅是为了换得一点点更好的待遇。
他又想起那个男孩的表情了,只是对费恩的突然到来感到惊讶,而在那之前,他脸上只有麻木。不知道在这之前还有多少次这样的行为,以至于让他连羞耻心都完全被剥落,更像是一个纯粹被用来亵玩的娃娃,用纽扣做的眼睛冷淡地看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对于自己身上裹着的毛毯,自己手上捧着的、对于其他犯人来说连碰都碰不到的饮料,只是顺理成章地享用着,就像是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为了活下去而舍弃本心,舍弃道德,值得么?生命和人性,到底哪一个更重要?没有生命,人性将因没有依附而无法存在;而没有人性的话,生命就如同没有灯芯的蜡烛,生犹如死。
突然的头痛欲裂让费恩几乎站立不稳,一些片段替代了那个小男孩涌现在眼前,从后往前回溯,他看到和诺亚在餐厅对视的画面、和诺亚驾车在乡间公路行驶的画面、在他怀里醒过来的画面……一直到那天晚上,在自己被折腾得精疲力尽的时候,诺亚将那个写着自己名字和“纯血统日耳曼裔”的文件包打开的画面。
他这段时间过得那么轻松,没有顾忌,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的轻松,都建立在和诺亚的关系上。
费恩狠狠地一拍额头,他知道自己越这么想下去越是荒唐,可是遏制不住,还是会沿着思路的惯性继续往前。难道说,他对诺亚的依赖实际上,就是他对活下去的渴望?
那他们之间的感情又在哪里?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为什么想着要和他过一辈子?
他为什么……好像和那个男孩一样?
心口突然涌上来的酸涩,让胸口那一片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凝滞住了一样。他转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回去。幸好此时是工作的时间,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虽然他也不会在意。他很急切地要去见诺亚,就算可能会打扰他的工作,就算自己还有巡视的任务,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他。他想证明些什么。
费恩跑到诺亚的官邸庭院中,却正好迎上从里面走出来的弗洛里安。诺亚的生活比较独立,不怎么需要其他人安排,弗洛里安是诺亚的勤务兵,但平时也只负责担任他的司机,相对而言费恩这个副官除了协助工作以外,在生活方面诺亚和诺亚离得更近些。他没有见过弗洛里安出现在诺亚的官邸中,此时见他从门里走出来,心中有些疑惑。
“弗洛里安!”费恩还是出声叫住了他,弗洛里安在他面前停住脚步,显出的急促不安让费恩更加纳闷,“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帮指挥官送信。”
费恩往下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弗洛里安的双手背在背后。以往诺亚所有信件,无论是公务还是私人信件都是由费恩负责收发的。这次交给弗洛里安,他有种直觉,诺亚是故意的。
从外面回来之后,他都隐隐觉得,诺亚在隐瞒,或者筹划着什么。
“信件一直都是由我收发的。”费恩不想再拐弯抹角,直接对弗洛里安说了出来,“什么信件?给我看看。”
“可是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