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芯把长及臀部的黑直发梳成了一条蓬松长辫,挂在胸侧,这会儿正沮丧而烦躁地揪着发辫,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杜西铭安慰地握住她的肩膀,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上透着沉痛。他低声道:“告诉大家吧,该来的总要来。”
“迟小池……走了。”简芯涩声说。
“——什么?”众人错愕之后,震惊。
这个“走”字说得如此沉重,自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怎么回事?半个月前撤离地下基地时,我的‘神经脉冲网’明明还能接上他,那时还好好的啊!”辛乐率先追问。
“我和西铭也是上周才偶遇他的。他换了个麦当当门店,继续当送餐员,穿着制服大街小巷地跑,一脸兴高采烈。我们请他吃饭,他说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现在精力特别充沛,白班晚班连着上都没问题,说着说着,突然就七窍流血晕过去。我和西铭吓坏了,赶紧把人送医院,抢救了大半夜,最后没救过来……”
简芯红了眼眶,哽咽道:“我们都看过资料,知道脑域开发的后遗症,知道我们的寿命会比普通人短。但直到看着迟小池被推出来,脸上蒙着白布,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生和死之间的那道闸门,是咔嚓一下说掉就掉下来的……从那天起我就一直在想,我还剩多久,西铭还剩多久,还有大家……”
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杜西铭把她的脸揽进自己怀里,低声哄慰。
场中一片沉寂,只有简芯的啜泣声在幽幽回荡。
死亡这种事,所有人都知道它迟早要来,但看不到期限时,它只是个抽象的阴影,转念飘来,倏尔又飘走了,还可以假装不在意,用船到桥头自然直来安慰自己。然而一旦感知到期限的迫近,不甘、惊惶与恐惧就会骤然降临,伸出利爪将人紧紧攫住,从此后再无安宁。
迟小池的死就像那片飘荡的阴影,如今劈头盖脸地裹下来,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吕蜜的胸膛上下起伏,恨恨地捶了一下墙壁,“我不怕死,但家里怎么办,我爸妈怎么办?谁给他们赚钱看病,养老送终?”
辛乐沉着脸,语气不善:“说不怕死都是假的,谁不怕死?只不过是逃不掉时的无奈认命而已!”
“听天由命,我也是这个想法。”杜西铭抱着不停抽噎的简芯,沉声说,“我和芯芯决定了,离开华夏,去环游世界。能走多远走多远,能看多久风景是多久,如果还剩点时间,就找个漂亮的海边小镇住下来,是生是死一起面对。”
“如果,我们通过手术把脑中的芯片取出来——”齐修明刚说了半句话,就发现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下意识地一哆嗦,声量立刻不自信地小了,“我是说如果……”
“有话说,有屁放!”吕蜜忍不住吼他。
齐修明吸口气,接着说:“会不会降低细胞消耗的速度,延长一些寿命?”
“你以为只有你想到过这一点?”付晓敏凉凉地说,“我早就找脑外科医生看过了,说仪器扫不出来,得开颅才能确定位置。芯片使用的是微流控技术,与脑神经早已融合,手术风险极大,死亡率超过99%。要不是这样,我上周就签字开瓢了。”
吕蜜拿不定主意地看向白源和卫霖:“你们两个怎么想?”
白源淡淡道:“付晓敏说得没错。而且即使成功取出芯片,身体受到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