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蒹葭扑在空中,右臂一舒,如白练横空,往黄若头顶抓来。
黄若心中一惊:“原来这恶女人早就发现我啦!”
曲蒹葭这一抓如电闪雷轰,事先无半点征兆。黄若趴在长草中,再想要起身迎敌,已然来不及。
陡然间眼前一黑,却是米入斗纵身而起,将她护在身下。
黄若只听他闷闷哼了一声,接着又是“砰”的一下交掌声。她双臂运力,从米入斗身下钻出,惊道:“米大哥,你没事么?”
见他左腿上三个血洞,血流如注。又见曲蒹葭伫立一旁,单掌同李潇寒对在一起。
黄若心头大怒,骂道:“恶女人,我正要找你!”一掌击去。
李潇寒宽袖一挥,黄若只觉一股大力涌了过来,气息不由得一窒。自己的掌力在在这股大力上一撞,便如溪流汇入大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情知有他阻隔,断然难以报仇,横眉怒目,冷冷地瞪着曲蒹葭。
只见一丝殷红的鲜血从曲蒹葭嘴角缓缓淌下,挂在她绝美无瑕的脸上。
这张脸上,全是诧异、凄怨之色,渐渐地又全都化作激愤,恨恨道:
“寒儿,你为了她……你心里在乎这丫头,毕竟比在乎我多一些。无怪我当时如何求你,你也不肯离开那废园一步。可一见到她,什么重誓在身、什么一诺千金,便全都不顾啦。”
眉梢一凝,泫然欲泣。
李潇寒道:“你先别说话,快调平气息。”探手要将她搀住。
曲蒹葭飘身避开,冷冷道:“不敢劳驾。”
李潇寒道:“我答应过她爹爹,饶过他全家,可……,此事我追悔莫及,怎能一错再错?”
黄若见他神色痛苦,显然十分懊恼,心想:“哼,这姓李的倒有几分良心。”
李潇寒接着道:“蒹葭,我一生一世,便只顾得上你一人一心。我第一次瞧见这丫头的时候,便似瞧见了你的影子。
我望着她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你。救她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你!
是那一年咱们初遇之时,剑光之下的你。”
曲蒹葭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你方才伤我的时候,心里想的也是我么?这丫头人很好,是你喜欢的羊儿,能让你照护、让你逞英雄。”
她说到这里,嘴一扁,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
“你怪我变了,变成了那只牙尖爪利、羊不羊、狼不狼的怪兽。可我从没变过,我早就是那只怪兽了!
我小的时候,妈妈死的时候,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死了的时候,我便是那只怪兽了!那只一心想着报仇、一心想着重建五凤帮的怪兽。”
李潇寒猛地摇了摇头,道:“不,你不是怪兽,你是我的蒹葭。”
曲蒹葭脸上满是泪水,和着嘴角的鲜血,一滴滴地落在身上,在阳光里折射出瑰丽的颜色。
她凄然道:“你心里那个孤弱无助的我,那只软绵绵的羊儿,从来就没有过……从没有过!
谁要你来帮我!那天便是没有你,那些龙鹤双形门的家伙,我便打不过、杀不了么?
我是故意装出来骗你的!骗你帮我报仇!骗你帮我重立五凤帮!”
李潇寒身子猛地一颤,面如死灰,怔怔地道:“你骗我……怎么可能?”
曲蒹葭神色哀戚,缓缓向后退去。
李潇寒抢上一步,要去拉她的衣袖,曲蒹葭忽又逼上一步,昂然道:
“尊驾武功天下无敌,若要小女子的性命,这便请吧。”
头一昂,小巧的下巴倔强地向前扬着。
李潇寒黯然道:“我怎么会要你的命?”
曲蒹葭身子向后一纵,翩然退去,几个起落,身影便隐没在林中。
李潇寒脚下一动,身子晃了一晃,却终究未追出去,只轻轻道:“蒹葭,你回来吧!”
只听“咔”的一声,似是什么物事碎裂了,接着一物破空而来,却是半截竹箫,插在李潇寒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