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被胡一左带着,往深水潜去,眼前尽是一片青翠。
湖水甚寒,她龟息之中,倒也不觉如何难受。
忽见湖底似有一块大圆石,半掩在泥沙之中,发着些微白光。
只觉腕子上一松,胡氏二人竟放开自己同上官屏,双双向那东西游了过去。
她心下暗骂:“这对不分轻重的糊涂老头,果然开了小差。”
想要游回来,手足却不能动弹,只能任由身子缓缓向湖底沉去。
她心中又气又恼,悔不该将性命托付给这一对糊涂蛋。
胡氏二人绕着那圆石游了一圈,在上面敲敲打打。
接着浮上水面透了口气,又游了回来,继续拖着二女向深处游去。
黄若隐约见到湖底隆起一座斜坡,斜坡上一个深洞,有七八尺宽窄。
洞口旁水草便似被什么东西拉住,笔直地向洞里飘去,洞中水流显然甚疾。
胡氏兄弟拖着二女,向洞口游去。
离着尚有数丈远,黄若便觉一股暗流从背后涌来,那黑漆漆的洞口便似一张大嘴,将自己一下子吞了进去。
洞中水流甚急,她只觉身子翻翻滚滚,也不知被冲出多远,忽的瞧见不远处透进一丝光亮。
那光亮转瞬便到眼前,水洞在此一分为二。
一口窄洞垂直而上,光亮便是从此洞中照进来。
胡氏兄弟身子一扭,便从激流中游出,拖着二女进到那竖洞之中。
洞中水流不疾,二人双腿蹬水。
黄若只觉越升越快,眼前那片光亮急速扩大,耳畔忽的“哗啦”一声水响,身子已飞出水面,落在平地之上。
只听胡一左道:“咱们到啦,两个丫头不用装死啦。”
黄若龟息之中,不能收功,又过得好一会儿,手足方能动弹。
她见胡氏兄弟正背对着自己,拧干衣服上的水,悄悄站起来,双手在二人背后猛拍了一下。
胡氏兄弟吓了一跳,大呼小叫着跳到一旁。
胡一右愤愤道:“臭丫头,干什么吓我?”
黄若嘻嘻笑道:
“谁让你们方才开小差,可把我吓坏啦,这一吓是还给你们的。”
她见上官屏便躺在一旁,还未能动弹。
游目四顾,见身处一处大石窟之中。
四壁峭立,高十几丈,上面满覆薄冰,滑溜无比。不要说人,便连苍蝇落上去,只怕也停不住。
石壁向内倾斜,渐渐合拢。
洞顶中间似是盖着一块丈许方圆的水晶,一片天光从此处泄了下来,照得石窟内一片朦胧。
靠近左侧一个水洞,想必便是几人游进来的入口。
右侧有十几只坛子,一股浓烈的药味从坛中散了出来。
过了片刻,上官屏也站了起来,向胡氏兄弟盈盈一拜,道:
“胡伯伯,还请你们带我去见见爹爹。”
胡一左道:“鬼公公是你爹爹,又不是我爹爹,我可一眼都不愿多瞧。”
胡一右道:“我们上次把他搬到这里来,连着一个月,晚晚做噩梦。”
胡一左手一指,道:“就在那边,你们两个丫头自己去吧。”
黄若心中虽有些害怕,却忍不住好奇,跟着上官屏走了过去。
二女身上衣衫尽湿,石窟中阴风阵阵,寒冷彻骨,更甚于数九寒冬。她们虽各具内功,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绕过一块凸出的石壁,只见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人。
上官屏大叫一声:“爹爹!”飞扑上去。
“砰”的一声,额头撞到了什么,跌坐下来。
黄若忙将她搀起,借着窟顶透进的天光一瞧,原来那人被冻在一大块坚冰之中。
上官屏心神巨震之下,难以察觉,正撞在冰上,额角鲜血长流。
她却丝毫不觉疼痛,伏在冰上痛哭。
黄若情知此时难以劝解,静静伫立一旁。
见冰中之人身虽死去多时,但尸身一直冻在寒冰之中,脸上神情栩栩如生。
双目之中,似流露着一丝淡淡的惋惜之情。
黄若凝望着那张脸,不知怎的,一股亲厚之情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只觉得这个人,自己似曾相识。
她听上官屏哭得悲戚,眼眶一红,也呜呜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抹抹眼泪,见一大滴水贴着石壁流下,落在冰上,又凝成了冰。
黄若抬头一瞧,原来那石窟顶上是一块巨大的寒冰。
此地气候虽寒,但那巨冰白日受阳光之热,难免有些许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