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吓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拔腿便跑。
忽听那人轻轻“哦”了一声,嗓音有些耳熟,似是叹息,又似是呻吟。
黄若难忍好奇,扒在门口,探头望去,见他浑身缠满布条,只露出口鼻双眼。
她颤声问道:“你是鬼吗?”
那人喘息着道:“眼下还不是,只怕也快了。”
黄若这次听得清楚,惊道:“你是剑魔李潇寒!你怎么在这儿?外面那个老头把咱们关在里面啦!”
跑上前去,嗅到一股浓烈的药味从李潇寒身上传来,布条下不知敷着什么药物。
李潇寒道:“什么关在里面,这是又不是牢房。这暗室只能从内打开。
青石后面有块凸起的石头,转一下,门便开了,再转一下,门便关上。
方才我听得信号,给你开门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摔倒啦。”
黄若松了一口气,听他喘息声极重,显然身受重伤,道:“什么人把你伤得这么厉害?”
李潇寒道:“哼,那些丢脸的事儿不提也罢。”缓缓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黄若心想:“他对头那么多,一定是被什么人算计,受了重伤,逃到滕老伯这里藏了起来。”
这等受挫之事,他既然不愿多讲,黄若便也不再问。
她想起前事,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骗我?”
李潇寒轻轻“啊”了一声,身子颤个不停。便隔着厚厚的白布也看得出来,显然极是惊讶。
黄若道:“你为什么和我说,是你杀了我的爹娘?不是你做的,对不对?凶手另有其人,你为什么要替他遮掩?”
将心底的疑惑一口气地问了出来。
李潇寒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同你爹爹有些渊源。”
黄若道:“你认识我爹爹?”
李潇寒淡淡地道:“我自然认得他。你爹爹当年,曾做过一件大大的错事,才惹得那凶手前来,将你全家灭门。
这个苦果,是他亲手种下的。他有愧于心,不愿让你为他复仇。”
黄若愕然道:“我爹爹他……他做过什么?”
李潇寒道:“你不知道,也就罢了。总之他素来的心愿,便是让你平平安安地活着,别再纠缠于这一桩血仇,你愿不愿遵从?”
他紧紧盯着黄若的脸,似乎极是期待她的回答。
黄若双唇一抿,从牙缝里挤出八个字:“父母大仇,焉能不报!”
李潇寒眼中的光芒骤然一暗,显然极是失望,道:
“我就知道你不愿,才把这仇恨拉到自己身上,想叫你知难而退。就凭你这丫头的武功,再练一百年也杀不了李某。”
黄若苦笑一下,道:“杀我父母的凶手是谁,你知道吗?”
李潇寒道:“我……”身子忽的一歪,摔了下来。
黄若惊道:“你怎么啦!”
将他扶回石上。只觉他身子软绵绵的,没半点力气。
李潇寒道:“我……过一会……就好。”气息急促,显然难受至极。
过了良久,他才渐渐平复下来,有气无力地道:“你……给我一口水喝。就在缸里面。”
黄若忙走到角落,揭开缸盖,见里面大半缸水。舀起一瓢,慢慢喂给李潇寒喝。
心想:“他受伤颇重。那些事情等他身子复原,我慢慢再问。”
李潇寒有气无力道:“唉,没想到老子英雄一世,到头来竟龟缩在这燃萁室里苟延残喘。”
黄若道:“燃萁室?是‘煮豆燃萁’的‘燃萁’么?”
她自小多历苦难,没读过多少书,但同姚非我习武之余,常听她吟唱一些诗词。
黄若天性聪颖,听一两遍就记住了。这首曹子建的“七步诗”倒是识得。
李潇寒道:“就是这个意思。这庄院里住的本是一个武林世家。几十年前,这里的掌门拾得一对双生婴儿,抚养长大,授以武艺。
这两兄弟长大后,为了一桩事情反目成仇,相约在这燃萁室中一决胜负。
二人闭门相斗,三天三夜也没有出来。他们是同门,所学的武功完全相同,又是一胞双胎,天赋才能也一般无二,一时间难以分出高下。
外面的人虽焦急万分,可这扇门却无法自外开启,只得任由兄弟二人自相残杀。”
黄若举目望去,昏黄的烛光下,墙壁上的刀斫剑砍的痕迹仍隐约可见。可想而知当年这对兄弟搏杀之激烈。
她说道:“可他们是亲兄弟啊!”
李潇寒冷冷道:“亲兄弟又怎样,自古以来,胡亥扶苏、世民建成,兄弟相残的例子还少么?”
他顿了顿,又道:“你方才问我怎么伤得这么厉害,我被小人下了毒,虽得滕老丈相助,保住了性命,却保不住这身武功,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