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他终于又出声,“什么叫‘没了再多活几十年的理由’?你能随意控制自己的生死吗?”既然要问就得问个明白,他一个细节也不想错过。
“知道为师为何没有剃度吗?”铭生自问自答道:“因为我对这世间有所贪恋。不仅是我,历代的国师大多没有剃度,我们皆有放不下的执念,虽说身处镇国寺,却不能心入空门。大玄开国以来,已有二十一位国师,我的师父曾告诉我,大玄国的国师皆是自仙界贬下凡间历劫的仙家,天生便不同于常人,在人间守护一方便是我们一世的职责。”铭生起身,抖了抖衣袍,坐到一旁太师椅上,抬手斟了杯茶。
“这些话代代相传,不知哪位师祖说过,今生我们的执念,大抵便是被贬谪的缘由,若放下了,他日归位亦未可知。信不信由你,总之莫忘了传话与下一代。”
“那师父的贪恋是什么?”
“问那么多作甚?”铭生饮一口茶,又将茶盏放回。“你也想知道自个儿的贪恋吧?”
“您会告诉我吗?”尹修反问道。
“你的我不清楚,不过旁的我倒是知晓几个,我的师祖贪财,师父贪赌,而为师我,”他一笑,“贪生,贪年少。为师快要一百零七岁了,活的最久的一任国师,至今容颜不老,可见执念至深,怕是还得在人间徘徊些年头。”
“尚远啊,为师有个猜测,你要不要听听?”他又说。
“您说吧。”尹修还在“师父是个人瑞”的震惊中不能回神,听他问起连忙便应了。
铭生笑的诡异,“你的贪恋,是情吧?”
尹修忽觉后背有些发凉,毕竟他师父是个神棍,万一他说对了,那······不知为何,脑中一时间竟闪过了那日屋顶上的身影。
那个孩子?应该不会吧······
☆、吃素
自打与那位神棍一般的师父促膝长谈了一回,尹修便成了住持院子里的常客。起初几日,快递小哥还恭恭敬敬站在院子门口迎他,后来见他跑的熟门熟路,怕是也不会走丢了,便也不再管了。而尹修,在走丢了两回之后,即使分不清个东西南北,也能凭着左拐右拐来记清路线了。
“师父,你当初是怎么进镇国寺的?”尹修盘腿坐在蒲团上,吭哧吭哧地啃着苹果。这些日子他也发现了,师父远远没有训人时那样严肃,也并不爱吓唬人,倒是很好相与。于是他在师父面前便越来越不拘谨,本来嘛,年纪轻轻的都像快递小哥那样循规蹈矩的有什么好?
铭生睁开眼,斜觑尹修一记,随意摊开手掌,那原本空无一物的手上便多了一只苹果。“在我这吃便算了,还想着捎带?贪心不足!”
尹修伸手摸摸前胸,原本藏好的苹果果然没了。“师父,那是给空空带的。”
就着衣袍擦了擦,铭生将苹果咬的比尹修还响,看的尹修一愣一愣的,果然,和师父混熟了之后,每天都有新惊喜啊。
“那可是许久之前的事了,我当年的出身虽不及你显赫,倒也是江南个富庶之家,哪怕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祖上的产业也足够我挥霍的。只是啊,骨子里便带着对长生不老的执念,那时我的师父找到我同我说,若我进了镇国寺,他便教我法术,教我如何使用与生俱来的异能,教我如何长生不老,于是,我便跟他来了。倒也不怕你笑话,回京途中,师父犯了赌瘾,我身上带了父母交与我的一些钱财,数目颇丰,悉数叫他输了个精光。他堂堂国师,拉不下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