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父亲,我没什么好想的。娘跟我说过,要好好活着,我就好好活着,不论将来怎么样,我也总得好好活着……”这是一个承诺,更是我对自己的要求。好好活着,不轻生不妄生……
“平娘,你,你是个好的……”他突然幽幽一叹,“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我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父亲,世事难料,不如意者十之八九,都已经过去了,又何必在乎?”我本来不打算多话的,可我看他的样子,像是因为我十分难受。我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亲人,自然不愿意他们因为我而不快。
见他毫无反应,又想到是不是自己这样的经历让他为难,毕竟家里面还有两个都是清清白白的妹妹,若是让大家知道了,总不太好。可我能怎么说呢?只好又沉默下来。
复而听到父亲很是坚定的说道,“平娘,爹爹当初一步踏错,从而痛失所爱,遗失明珠,使你幼年坎坷,受尽磨难……”他极是心痛得看着我,“是爹爹的不是,从今往后,爹爹必不让你再尝到半点委屈。”
父亲说出这话,实是让我心动。
其实有人照拂爱护,就是七分委屈又如何……有时候,人就是要为了别人而活的。
自从跟父亲谈完那次话之后,不但崔嬷嬷对我更加十分用心,从头到脚时时都在让荷香梨白帮我打理,不是用精细的小石磨帮我磨脚,就是将我的头发一根根让小丫环们把分叉的剪掉,又浸在那不知道什么的水里,接着便是寻出许多花样子让桔绿柳绿香叶等人给我制袄绣裙……
每日晨起,她便亲自端着温水给我喝,接着梳理上妆,样样都不得错差,我全当是混日子,心里默默想着昨个儿她教我背的书。
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认为我认得字,只是没念过书,使不得我只有将她念的跟书里的对照暗自a记,在无人的时候用手指勾画,这是我每日最大的乐趣之一,我想能快快识得所有的字,然后就能看懂很多书。这样我就有很多很多的时间用来做第一件却并不无聊的事。
每日都需要去福永堂请安,这是规矩。有时候能见到父亲,有时候只能看到母亲,反正大家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句话,说完了摆上早饭,吃了也就各自散了。
父亲经常派人送东西给我,他有时候外出办差,也会使人告诉我,还会派子六帮我守院子。回来了,就让子一带东西给我,有时候是花钿项链,有时候是一方石头,木雕,还有一回送了我一对声音极好听的黄莺,如今就挂在外面,偶尔它们就会唱上一段。
父亲对我真好,我特别高兴,只是不知道怎么讨他的喜欢,可惜我百无一用……
二妹妹跟三妹妹好像都不太喜欢我,不愿意跟我亲近。我也不知道怎么跟她们亲近,也不是十分愿意跟她们在一起。
三妹妹虽然才四岁,可我都能看到她在母亲面前背书背的极好,偶尔还写几个大字,二妹妹更是不用说了,我听桔绿说,她自有才名,不论是诗词书画,均是精通。
在她们面前,我什么都不会,实在是有些自惭形愧。
不咸不淡得过了大半月,我才见了一回唐安,他又高了不少,人也很精神,崔嬷嬷立在一旁,若不是这样,我真想拉着他好好看看。可惜没能说上几句话,唐安便告退了。崔嬷嬷说还好唐安年幼,不然就是这样也见不得的。
我在心里大大的翻个白眼,规矩规矩,都是她说的规矩。
不过念在她教我读书认字的份上,我还是极乖的听她说话。
再一回首,居然已经是夏日了。
我用扇子帮自己打扇,这已经不是头一回跟着母亲去做客了。其实天气炎热,若真是随我心意,真想呆在屋里不出门。更何况,每回做客——唉,我实在是讨不了其它小姐的喜欢。
琴棋书画,每个字我如今都认识了,可哪一样都不会。
针织绣花,衣裳样式,我知道那是啥颜色什么花,这么久了,说我还是会说的,若是让我做——我几乎没碰过针线。
家长八卦,得了吧,我连自家的亲戚到底有几个都没清楚,更别说她们嘴里的什么这个候爷那个官,什么使走什么知府之类的,再加上姓氏姻亲旁枝,我就算是能记住,可也只是个名字,见过了勉强能行,没见过的根本对不上号。整个儿稀里糊涂的,哪里能插得上嘴。
母亲领着我们三姐妹跟主人家柳中书侍郎见了礼,夫人们在一起说话谈天,我们这些便由人带着到后面园子里玩乐。
“大小姐如今出落的越发出众了,就是性子太淡了些,多交些闺中密友,开怀些才是。”崔嬷嬷扶着我向一群小姐们走去,一边轻声嘱咐。
还没走进,就听到刘家的二小姐语环高声道,“月娘,你可来了,快快做一首诗来,打压打压她们的气焰。”话是对着我后面的二妹妹说的,可眼神怎么总往我这里瞟?
我立马住了脚,她们又开始吟诗做对了,我还是远远躲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