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从凌家离开,随便找个酒店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回了平江镇。
但不管是那个凌家还是这边他外婆留给他的房子,此时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冷清、不近人情。在别人家举家团聚的时候,不管在哪,他都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满以为凌家一趟不会对他产生影响,但事实证明他高估了自己。从前的孤寂在这时候显得那样难以忍受。可他除了独自一人被孤独啃噬,就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想有个家。这个愿望既真实又可笑,偏偏还远在天边,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无法到达。
他一向冷静自持,就算喝多了酒也一向是规规矩矩的,只是昨晚却不知怎么了,听见窗外的一声声小馄饨,原本昏沉沉的脑袋好像顿时被泼了瓢冷水,一下兴奋起来,进而做出一连串让人忍不住掩面的事。凌云端倒真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什么都成浮云,可现实却是他不但记得,还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卖馄饨的小老板如何被他吓得跳脚,如何辛辛苦苦把他哄下窗台,整理客厅打扫卫生,被他逼得没办法气鼓鼓下楼煮馄饨,帮他铺床,还……还给他洗脸洗脚……
饶是凌云端这样刀枪不入的脸皮,这时候想起来也忍不住面上发热。
但心虚尴尬的同时,似乎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油然滋生,便是这种未知的情绪,使得他此刻站在这里,却踌躇不能上前。
他今天早上醒来,拿着围裙等在窗边,犹犹豫豫不知是否该在三轮车经过的时候喊他停下,可一直等到九点多还不见车子出现,理智告诉他这很正常,或许哪一处今天生意特别好,车子在那里耽搁了,可是他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却在房子里找了把伞,换上衣服出门了。
现在连他都想不清,站在这里看着那父子两人,他是要做什么?
心里那几雀跃又胆怯的东西,实在陌生。
今天生意不算好,天太冷又下着雨,早上少有起得早的人,到了十点多,还没有卖出去多少早点,刘彦看着儿子发红的耳朵,不打算再等,准备回去了。
刘思柏帮着他收东西,一面歪着脑袋问:“爸爸,你把围裙落在哪了?现在要去拿吗?”
“呃……”刘彦不自觉抬头向凌云端家的方向瞥了一眼,“现在下雨不方便,晚上再去吧,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给你照片的叔叔,他昨晚喝醉了,我给他送了碗馄饨,就把围裙给忘了。”
“哦,”刘思柏点点头,没多会又问:“那个叔叔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家里没人吗?为什么让他一个人喝酒?”
这些刘彦哪里知道,只好胡乱编道:“他……大概回来拜年的吧,可能家里人没跟他一块回来。”
见刘思柏还打算再问,刘彦忙打断他,“快,快上来,看见那片乌云了么?待会就有大雨了,咱们得快点回去。”
刘思柏注意力马上就让他转移了,他坐在车子后边,看着那一大片黑沉沉的乌云嘀咕:“小鹏哥哥带伞了吗,会不会淋成落汤鸡?”
刘彦笑道:“他外婆还能让他淋雨不成,你呀,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咱俩要是跑不过那片云被它赶上了,就真要成落汤鸡了。”
刘思柏闻言,马上从车子里站起来,圈着他爸爸的脖子,嘴里喊道:“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