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率先侧过脸,狸珠连忙推开,视线飞到一旁,手指无措地抓着被褥。
“你好好休息才是。”怜嗓音低沉,交代了这么一句随即起身。
待人离开之后,狸珠才偷摸地碰自己的脸,脸上热腾腾的,脑袋里也一团乱。
狸珠在床上翻了两圈,下床也没什么影响,先前的不适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白日很快便过去了,晚上狸珠早早的睡下,他其实并不困,但是他们两人待在一起气氛有些古怪,他只得装睡。
尤其是怜看他时,更加不自在,他有点想把自己藏起来。
狸珠抓着被角,察觉到身旁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悄悄地用力,倏然,被子上落下力道,耳畔传来动静。
他翻身,身侧人在为他掖被角。
先前只有奶娘这么照顾过他,除此之外只有二哥哥,怕他睡着时着凉,会把他裹得像蚕蛹。
狸珠放轻了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帮他掖好被子之后人并没有离开,他闭着眼没有动弹,心脏砰砰乱跳。
好一会,狸珠眼睫扇落,他竖着耳朵没听见动静,困意上涌之际,察觉到眼皮落下轻柔的力道。
常年握剑,指腹上覆又薄茧,落在他眼皮的力道粗糙又温柔,摩挲在皮肤上,他眼睫触及对方掌心。
狸珠捏紧了被角,对方可是要偷偷对他做什么?是要偷亲他还是要摸摸他,他在脑袋里想了各种姿势。
然而怜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皮,随即收回手,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了。
狸珠等了好一会,提着的心很快落下了,他扭了过去,有一丢丢失望,又想起怜的木头性子,很快便释然了。
第二日狸珠早早地起来,未曾见怜的踪影,他如今能自己下床了,自己收拾了一番,穿了比平常要正式的衣裳,一番打扮之后在屋里等人。
怜不在,他不敢随意出去,约摸午时人才回来。远远地看到了一道白衣人影,怜自然也看到了他,目光在他身上稍顿。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穿如此正式的衣裳怎么看都古怪,狸珠倒是把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只留意到怜的伤口。
怜手掌处有一道极深的口子,看上去像是兽类的牙齿留下来的,鲜红的血沾在衣侧,看上去分外刺眼。
“这是怎么回事?你碰见了厉害的邪祟?”狸珠问道,他下意识地便握住怜的手腕,忘记了自己新穿的衣裳。
狸珠唇线抿着,他拉着人坐下来,随即寻了清水过来,为怜清洗伤口。
先前这人未曾受过什么伤,他忘记了怜同样是肉体凡胎。
“在林子里碰到了异兽,不慎所伤,狸珠不必担心。”怜任他动作,坐在椅子上垂目看他。
“这么深的伤口……你为何不先止血,可是不怕疼。怜公子,你修为虽然高,但是也要稍微顾忌一些,还好伤到的不是要害部位。”狸珠不大高兴,说的便多了些。
他话音落下时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言,不由得看人,他趴在怜膝盖旁,抬眸见怜眼底神色,怜只盯着他看,未曾言语。
狸珠不自在地转过去,他用清水为怜清洗了伤口,原先怜为他备的伤药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拿着药时又有些犹豫,想起自己为人吟诵时可解邪咒,会不会也能为怜治愈伤势?
狸珠这么想着,随即打消了念头,若是再发生先前的事情,并不值当。
他看着怜掌心,伤势狰狞可怖,情不自禁地便折眉,清澈的杏眼盈了一层水雾,握着怜的手腕,低头在那可怖的伤口上吻了一下。
“怜公子,疼不疼?”
狸珠抬头,杏眼星然,眼中俱是责怪,嗓音却温柔至极,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一般落在人心头。
怜手指弯曲,沉默了片刻,回复道:“原先并不疼。”
如今眼前少年关心他,反倒令他感到疼痛,如同心头被刺了一下。
“你下次小心一些,莫要受伤了,在外多多警惕才是。”狸珠跪坐在怜身前,说完之后便收拾了药瓶。
“狸珠。”怜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狸珠下意识扭过去,随即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今日如此装扮,可是要见什么人?”怜问道。
如此,狸珠才想起来这么一出,他衣袍上碧净的鹤纹,如今折在他膝下,他不禁脸红起来,顶着怜的视线更加无措。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还能见谁。
“今日没有衣裳穿了,而且我好些时间没有出门,打扮打扮也是应当的。”狸珠说道。
他们仙道年间仿魏晋时期,男子爱好打扮十分正常,尤其是见心仪的女子,更加注重外貌品相。
“可惜如今只有怜公子能瞧见,我如此算作是白费力气了。”狸珠嘴硬道,因了怜问他,他起身时怜要扶他,握住了他的手腕。
起身时略有不自在,狸珠发觉怜未曾松手,不由得瞧过去,怜依旧抓着他。
“………”怜沉吟片刻,开口道,“未曾白费力气。”
“狸珠相貌如翡,极适合清碧之色。”
如此认真的评价,狸珠倏然脸红,他不大自在,见鬼似的看怜好几眼,憋了半天“哦”了一个字,随即提着药箱逃跑了。
“怜公子,我先前未曾问你,前往瑶池……那时我晕倒了。”狸珠摸摸自己的脑袋。
若是怜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拿了什么请神,他觉得并不值得。
怜对他道:“狸珠不记得也无妨,天阶之上我许了神愿……如此看作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