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程西山这件事,周尧对凶手的心理侧写又有了补充——年龄25-40岁之间,可能从事艺术相关工作(划掉),可能有一定艺术才能,但非科班出身,也不单纯以创作为业。不过不排除日常有些微相关,比如工厂开模,或是具有美感的商品售卖。
之所以周尧觉得凶手不是个单纯地艺术创作者,是因为凶手让杨芸无所顾忌去用那张草稿。凶手潜意识里认为人死了就没事了,实则不然,以程西山这种程度的艺术家,背后一定会有专门的公司打理作品,他每个作品从创作初始就应该做了版权登记,甚至有可能版权并不完全归属于自己。所以程西山死了就没人追究了,这个想法很外行。
当然,假如凶手是一个认为抄袭模仿没什么关系的人,或是他并不在意杨芸死活,倒也说得通,可凶手很显然是鄙视程西山的做法的,不然也不会杀了他,而且凶手不可能伤害杨芸。
周尧推测凶手一旦发现程西山的身后名保住了,甚至还能最后赚一波钱,一定会很生气,因为这就不算完美犯罪了。所以他猜测凶手有可能会出现在展出现场,兴许会有一些动作。
只是想到要和李毅一起去,周尧就浑身别扭。
展出那天孔明月私下叫住李毅,嘱咐他:“你看住他,如果真有什么情况,不要轻举妄动,能跟住就跟住,能看见正脸也行,你们自己和周围路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放心吧。”李毅答应得很有底气。
开展第一天比想象还要热闹,到场的媒体比程西山没死那次还多,还有业内的所谓“朋友”到场悼念,还有凑热闹的路人,展厅里人来人往的。
这个新展馆没有之前的大,陈列显然也不如之前设计得精心,明摆着就是为了售卖而造势。那尊寄生蜂的雕塑并未在现场,作为警方证物,即便没有用了,也还不适合公开摆在这里。结果主办方居然放了块巨大幕布在现场,把雕塑一比一投放在上面,就像真的存在一样。
虽然没有介绍,但人们只要听说过关于程西山死亡的只言片语,就应该能猜到人是死在雕塑上的。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家好像都不觉得晦气,反而一大堆人围在那里咔咔拍照。
“这些人到底是咋想的?”李毅叹为观止,跟周尧嘀咕,“搞艺术的人的脑回路是不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
周尧没搭理他,只是上下左右地转头,将眼睛化为追踪器,在经过的人身上迅速扫过。
他坚信,如果他看到那个人,脑中的警报一定会响。
可是他们来来回回走了很多圈,有些人都已经碰见好几次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对这些东西提不起半点兴趣的李毅难受得抓耳挠腮,看了几次时间,说:“差不多了吧……”
其实此时周尧也有一些犹豫了,他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凶手确实没有这个胆子。可他的眼神仍旧在乱飘,似乎不想放弃。
这时他意识到一点奇怪,就是越来越多的人手里牵着一只到两只气球,那些气球在眼前漂浮着,阻挡视线,令人心神不宁。可是并没有看到分发气球的人,他拦住了一个人问哪来的气球,那人随手指了指,说楼上有工作人员发。
李毅手机突然响了,他一看是孔明月,赶紧接起来。孔明月问他:“你俩那边有情况吗?”
“没有。都是他自己瞎嘀咕。”李毅压低声音,“我们正要走呢……”
话音未落,李毅就发现周尧跑远了,他“欸”了一声,赶紧追过去。
那些彩色的气球在白色为主的空旷场馆里漂浮着,有一种荒诞感。周尧到处找那个发放气球的人,突然间,他发现一些无主的气球自己贴在天花板上,刚好挡住摄像头。
不对,要出事!周尧脑中好似有闪电炸开,就在这时所有人都听到几声炸响,就像是气球接连爆了,几声短促地尖叫之后转为一片哗然。
电话那头的孔明月也听到了,忙问:“怎么了?”
李毅追到周尧,俩人都站在一楼进门前厅的位置,这个展馆并没有特殊的设计,就是简单的一圈一圈往上,从一楼能一眼看到楼顶栏杆旁站的人。他俩一起往上看,有三只气球的残骸还挂在二楼护栏上,气球里面塞满了彩色的纸片,如今彩片漫天纷飞,落了在场的人一头一身。
人们把彩片从自己身上择下来,就看见上面每张都印着——“程西山滥用职权,剽窃他人创意,道貌岸然,一文不值。”
在巨大的喧哗声,和记者们相机的喀嚓声中,周尧屏气凝神,紧盯着趴在二楼栏杆边上的人群。电光火石间,他看见一个人离开的背影,已经快要被冲在前面看热闹的人淹没,只能隐约看见个后脑勺,戴着帽子。
周尧狂奔上一旁的扶梯,说着“让一下”硬挤上去。李毅就在后面追他,也不敢大声喊,还要和孔明月说“好像真在”。
然而等他们上了二楼,在走廊上奔跑,却怎么也找不到刚刚那个人。俩人也无法分头行动,因为李毅不清楚要找的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一种感觉,周尧没办法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