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林澜衣用的也是这么一招。
当她被顾南昇锁在摄政王府后,顾子烨上门提亲,声称对林澜衣仰慕已久,非林澜衣不娶,林澜衣却摆出一副绝不抢姐姐姻缘的模样!
为表心意,还演了一场“撞墙自杀未遂,”的戏码,说是要终生伺候父亲母亲。
父亲母亲大为感动,将林家大半的家产都给林澜衣做了嫁妆,父亲亲自送她出门,三位兄长轮流背她上花轿……
娘家护着,夫家宠着,十里红妆,妒红了京都城多少人的眼睛?!
可这一世,她林澜衣休想再从林家拿出去一枚银钱!
“都说女儿家的嫁妆,是定好了男家就开始准备的,澜衣小姐准备了嫁妆,又准备了孩子,如此万全的准备,奔着二皇子这么有身份的人家去,倒也不算差,可……”
嘴角一勾,林锦曦的脸上浮起极为明显的讽刺:
“可二皇子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子,早在二皇子十岁的时候,皇后娘娘就明白白的说过了,入二皇子府中的女子,即便只是去做个侍妾,也需得是身家清白,身份贵重的嫡女,而你……你一个寄住我林家的……”
说到这里,林锦曦故意顿了一下,瞧见林云敬和姜言桑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才接着说:
“自然,你九岁就到我家里来住,因为我父亲母亲疼你,这么多年,也没少在你楚楚可怜的请求下带你去参加京都贵人们举办的宴会,以至于不知情的人都喊你一声林二小姐。”
“这若是嫁个寻常人家,林家也就认了。”
“可你想做皇家儿媳,你的身世就必定会被贵人查的清清楚楚的,等查出来你是出生克父,三岁克祖父祖母,五岁克母,六岁克全族的天煞孤女……”
要说林澜衣的身世,原也的确有几分可怜——她是苏城人,出生的那一日,父亲从外归家遇到疯马被踩死了;三岁跟着祖父祖母出去游玩遇到山匪子将祖父祖母砍死了;五岁吵着要母亲去街上给她买糖,结果母亲遇到歹人,为了守住清白一头撞死了;而后她跟着舅父生活,舅父家中办宴,一场大火,将苏城林家全族都烧成了一把黑灰……
她被一个婆子抱出来,千辛万苦的来到京都……
苏城林家,虽不是京都皇城林家这一脉的人,总也算是家门,再加上她的母亲是姜言桑的亲妹妹,林云敬和姜言桑怜悯她,收留了她,将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的看待……
谁知道只是养了一条披着美人皮的毒蛇呢?!
“曦曦,今日街面上传的消息竟都是真的吗?与那二皇子好上的人果真是林澜衣?”
二哥林承信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衣袍匆匆的赶回来,因跑的有些急,向来爱干净的他连衣袍的下摆沾了污水都没察觉。
“自然是真的!”林锦曦说:“我再荒唐,也不会在家人的面前说假话!”
她往前逼近两步,冷冷的盯着林澜衣的脸:“林澜衣,自小到大,我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你一份。有什么长脸的场合,都会带着你一起去。这么多年了,我拿你当我的亲妹妹,自问也没有任何对不住你的地方。可你呢?你一边假惺惺的给我出一些烂招,让我不计后果和名声的去追慕二皇子,一边背着我,背着父亲母亲,背着整个林家去勾引二皇子。”
“我从前纵使因为你的唆使做过了一些荒唐的事情,好歹我追慕的那个人,是与我定过亲的,而你呢?你不顾羞耻,为了抢我的男人,不惜宽衣解带无媒媾和婚前有孕,如今还装就一副可怜的模样想继续骗人吗?”
说着,林锦曦转过身,端端正正的给林云敬和姜言桑跪下了。
“父亲,母亲,以前是女儿不懂事,瞧着二皇子有一副好皮囊就被他迷了眼睛,做了一些荒唐可笑的事情,如今经了事才晓得,人的心比皮子要来的贵重的多。不过是个男人,若澜衣表妹真想要,我让给她也无妨。便是她身份不够,我们林家就我一个女儿,认了她做嫡二小姐,给她个身份,让她能风光出嫁也无妨……”
“可她骗我们,愚弄我们,还想利用我们往上爬,她这是什么?情难自控?情有可原?不!她这是居心叵测,是忘恩负义,是狼心狗肺!”
林澜衣不就是仗着这一副伪装出来的单纯良善的模样骗得所有人的信任与偏爱的吗?
可若是直接将她与顾子烨的龌龊放在亮处;让她满是诟病的出生广为人知;让她沦为没脸没皮连姐姐的未婚夫都要抢的荡妇!
她,还能披着一身金光,爬上那么高的位置吗?
“不……不是这样的……”
林澜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没有……真的没有……是二皇子,二皇子是天家贵人,我……只怪我不敢反抗他……”
“哦,原来是二皇子强逼了你,”林锦曦面无表情的说:“可昨日二皇子冲进摄政王府来找我,还道我不如你温柔似水乖巧顺从,能随时随地满足他的需求。也不如你心灵手巧善女红,亲手为他绣了三年的鸳鸯锦帕!”
林云敬的眼眸一沉,不可置信的盯着林澜衣。
三年前,是二皇子顾子烨亲自到林家来,给他的女儿林锦曦送上重礼,声称对他的女儿仰慕已久,又在曦曦面前风度翩翩殷勤体贴,曦曦才对他付了真心。
可若是他三年前就开始接受林澜衣的绣帕了,那么这三年来,他一直都在骗曦曦,骗林家吗?
为了什么?为了让林家的财富为他登上高位铺路?
林云敬彻底冷了脸,语气也变的凌厉:
“林澜衣,你说!曦曦说的这些事,是不是真的!”
“姨父,我……”
林澜衣有些慌了,她没想到林锦曦竟连这些东西都要当众说,她一咬牙,将头重重的磕在了石板上:
“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不起表姐,对不起姨父姨母,对不起林家的大恩大德!”
“可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要破坏表姐与二皇子的感情的……我也没有想要伤害表姐。我只是……只是二皇子那么好的人,我没有办法不对他心动,我和二皇子是两情相悦的……”
“好一句两情相悦!”
三哥林承洛骑马归来,人还没下马背,已经忍不住大骂:
“若是连私下媾和,未婚先孕这种龌龊不堪的事情都能说成是两情相悦了,那这世间好姑娘好儿郎之间的姻缘又算什么?”
他早就察觉出林澜衣不如表面那样温婉柔善,不过是因为家里人都喜欢林澜衣,一直没说罢了。
可若是早知道林澜衣做出来的事情有这么恶心,还会将他的小妹害得这么惨……想到这一路听来的那些龌龊事,林承洛恨不能马上将林澜衣扔出林家!
“林澜衣!别在我林家门前哭!你穿的这么素白,哭的这么凄惨,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林家有新丧!我父母健在,家中兴荣,容不得你在这里哭丧!”
林承洛一向毒舌,这几句话就跟刀子一样的扎进了林澜衣的心中。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抽空了,她捏紧了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的掐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姨父姨母,三位表兄,锦曦表姐,”她骤然抬高了音量,声音沙哑,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委屈与悲痛:“事已至此,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了,可是对于我来说,你们都是我最亲最亲的家人,如果……”
“如果因为我怀着二皇子血脉的事情让你们不高兴了,那为了求得你们的原谅,我唯有……带着这个孩子一起去死!”
话说完了,她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步子往林家门口的石狮子过去。
那速度,明显是个撞不死人的。
却吓得姜言桑惊呼,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澜衣,不要!”
“姨母,我真的没脸再见你们了,你就让我和孩子一起去死吧!”林澜衣满脸都是泪,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
“想死是吗?”林锦曦几个步子过来,站在了林澜衣的面前,讥讽道:“想死可以,但是麻烦你死远点!莫要死在我林家门口!”
她的视线落到林澜衣的肚腹上:“林澜衣,你既是想母凭子贵的,该是很清楚【皇家血脉,不容有失】这八个字的意思吧?孩子未出生,你若撞死在我林家门前,是想要让我林家承担残害皇嗣的重罪?”
“还是,你只是想以死来要挟我林家,让我林家所有人被你欺骗利用了个骗,还要为了保住你肚子里这坨肉,将委屈和痛苦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林澜衣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林锦曦竟然看穿了她的打算。
姜言桑听到这里,霎时松开了抓着林澜衣的手。
“林锦曦,你这个贱丫头,竟敢趁着本皇子不在,当街欺辱澜衣!”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男声传过来,话音刚落,人已经到了跟前,竟是挥动巴掌,就是一巴掌打向林锦曦的胸口!
习武之人都看得出,这是带了十成十内力的一巴掌,若是林锦曦被打中,不死也得残!
而这个时候想要卸了这掌劲,却已经来不及了……
林锦曦却是早早的就防着顾子烨了的。
上一世,林澜衣有孕的事情曝出来的时候,她无法接受,又哭又闹的质问林澜衣,顾子烨就是忽然出现拍了她一巴掌,几乎将她的半条命都拍没了。
是顾南昇毫不犹豫的将一颗价值万金的救命丹塞到她嘴里,她才没有废了……
这一世……顾子烨人影子冲过来的时候,她就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她身形极为灵巧的避开了顾子烨的掌风,顺势甩出袖子里的一根银针,踉跄着“摔”进了姜言桑的怀中,而后,作不可置信的模样:“二皇子你……你又要杀我?”
银针上,她抹了一点好东西,够顾子烨喝一壶的!
顾子烨感觉到手掌上一痛,发现是一根银针,愤怒的将之拔掉扔在了地上,又将林澜衣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满是杀意的瞪着林锦曦:
“你这贱人,你敢对澜衣下毒手,死不足惜!”
林家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大哥林承和首先忍不住站出来:“二皇子骂谁呢?”
“二皇子,骂人之前还请先查明真相!”
二哥林承信也开口说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妹妹可没有欺辱什么澜衣蝶裤的!”
三哥林承洛接了话过去:“林澜衣因与人私相授受,珠胎暗结,糟践了我林家的好名声,自觉对不住我林家这么多年对她的收养照顾之恩,才想要以死谢罪!”
“可没想到她这肚子里怀着的竟是皇家血脉,我家小妹不过是为了保住这皇家血脉才劝说她莫要做蠢事……怎么到二皇子的眼里,就变成我家小妹欺辱她了?”
“你……你们!”顾子烨气的脸色都发青了。
因林家于朝廷和百姓有大功德,皇帝给了特权,让林家人见了皇家贵子也不用屈膝行礼,竟给了这几个浑身铜臭味儿的贱东西责骂他的胆子?!
他忍不住怒吼:“澜衣肚子里怀着的是本皇子的血脉,若她有半点闪失,本皇子灭你林家满门!”
“二皇子!请慎言!”
林云敬出声:“既然二皇子人来了,本候倒是有几句话想问问二皇子,您昔年带着重礼来本侯府中,言明非本侯的女儿林锦曦不娶!”
“本侯感念二皇子一片赤诚之心,方才答应让曦曦与二皇子定亲。谁知二皇子竟背着曦曦与我侯府的一个外来孤女陈仓暗度,如今连孩儿都弄出来!这算是背叛算是欺骗吧?该给本侯与曦曦一个交待吧?”
顾子烨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过了。
周围早就围满了人,全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他收了收抓住林澜衣的手,不情不愿的开口:“侯爷……”
“二皇子没有交代也就罢了,却还不分青红白皂的辱骂本侯的女儿,甚至刚刚还试图对本侯的女儿下死手!这是何道理?”
林云敬打断顾子烨的话,还上前一步,冷冷的追问:“林澜衣虽是我侯府养大的,可我侯府可没有教她去勾引别人的未婚夫,也不知她肚子里的孩儿是怎么弄出来的……她的孩儿有什么闪失,关我侯府什么事?二皇子却道要灭我侯府满门,这又是何道理?”
“还有,”林云敬又上前一步:“二皇子虽是天家贵子,享受天家尊贵的身份,可灭我林家满门,那是皇帝才有的权利!二皇子纵有登临高位的野心,可没有坐上高位之前,我林家满门,您怕是还灭不了!”
听到这些话,林锦曦只觉得自己上一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又被这温暖填满了。
她的家人是这样的好,瞧见她受委屈,宁愿冒着得罪天家贵子的风险也要帮她讨回来。
“爹爹,您说这话可就小瞧了二皇子了。”
林锦曦一边享受被姜言桑抱在怀里的温暖,一边抬着眼睛极为轻蔑的说:“如今的朝堂上,大皇子体弱多病,三皇子边疆未归,四皇子伤了脸面,五皇子无心权利……”
“只剩下二皇子……距离那储君之位最近。或许,真有那么一日,二皇子登上高位,为博得美人一笑,就灭了我林家满门呢?”
说着,她的视线扫过围观的人群:“只不过,当今皇上尚值壮年,无病无灾,二皇子这么早就将野心露出来,怕是有些……不妥呢!”
她忽然抬高了音量:“我大兴王朝最重孝道,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儿子盼着父亲早逝的,二皇子这心思……”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林锦曦!你别血口喷人!”顾子烨的脸色刷的变的惨白。
“本皇子绝对没有那种心思!”
“没有哪种心思?”林锦曦追问:“没有想要攀登高位的心思?”
顾子烨很想点头说他没有,可若是他当初说了这话,以后入了东宫,不就是自打脸面了吗?
林锦曦将顾子烨的纠结收入眼底,脸上的讽刺越发的明显:“二皇子的是什么心思,那是二皇子的事,与我林锦曦,与我永安侯府,与我林家满门皆无关!”
“然,二皇子既然到我林家来,认下了林澜衣与林澜衣肚子里的血脉,那么有些话,我便也当众与二皇子说清楚了。三年前,二皇子亲口说仰慕我,非我不娶,你我定亲,自此,我将二皇子当作未来夫君,但凡二皇子欢喜的事,我都去做,以至于为了迎合二皇子的喜好,还落了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号,叫什么……京都第一追夫浪女!”
“可三年来,二皇子一直背着我与林澜衣暗中往来,恩爱情深!郎心凉薄,见异思迁,我虽难受被欺骗,却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之人……但,我回府之前,二皇子说的让我做林澜衣滕妾之事,绝无可能!”
“我林家虽是商贾出生,却也是得皇帝御笔金封赐的爵,我身为林家嫡女,纵使不为自己的名声着想,也要为林家的名声着想,为天家的名声着想!二皇子便是逼死我,我也绝不会去给一个寄住在我林家的天煞孤女做什么滕妾!”
“什么?让曦曦做林澜衣的滕妾?”姜言桑猛地抬起头,看向了顾子烨怀中的林澜衣……
“我不同意!我绝对不会同意曦曦去给……任何人做滕妾!”姜言桑到底是个心软的,没有直接说林澜衣的名字,但态度也已经摆在这里了。
“娘亲,您放心,我今生今世不仅不会给任何人做滕妾,我也不会再与二皇子有丝毫的关系!”林锦曦握住姜言桑的手,宽慰了她几句。
她已经是上了皇家族谱的摄政王妃,还能去做谁的滕妾?
她不愿,顾南昇更是容不得!
想到那个狂妄至极又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她的心里竟涌起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滋味,竟让她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于是,她面无表情的对顾子烨说:“二皇子,我林锦曦虽不是什么烈女,然也容忍不了你和林澜衣如此对我!”
“君休,我便弃!今日我便当众发誓——从今往后,我林锦曦与二皇子顾子烨再无任何关系!”
“这一辈子,我林锦曦都不会再与二皇子顾子烨有任何男女感情上的纠缠,若违此誓,断手断足,死无全尸!”
“你……”顾子烨看着林锦曦,心底忽然起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穿着粉紫色衣裙梳着小姑娘的发髻的林锦曦站在那里,如一支三月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娇嫩中带着诱人采撷的蛊惑……
可她身上却偏又带着生人莫近的冰冷,如兰如梅,流转出说不出的清冷风华!散发出极为特别的美。
他盯着她头上随风飘动的发带,竟有一种那发带在往他心上飘的错觉。
他心思一动,冲动的话脱口而出:“林锦曦,你当真想好了要与本皇子彻底断了关系?”
他不顾怀里还拥着林澜衣,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本皇子告诉你,昨个儿晚上,父皇已经拟旨封本皇子为储君了,明日大朝会,就会宣布此事!”
“本皇子虽让你以滕妾的身份入我府中,然只要你能为我生下男孩……就如澜衣这样,本皇子是可以将你的身份往上抬一抬的!”
听到这话,林锦曦倒真有些吃惊了。
只因为前世为了这个储君之位,顾子烨是费尽了辛苦与心思,今世怎么这般容易就得到了?
见林锦曦不说话,顾子烨还以为是说动了她,心里又生出一丝懊悔。但只要她不会真的被摄政王拉了过去,将林家的财富都送给了那个摄政王就行。
想到这里,顾子烨的态度傲慢起来,俨然一副施舍林锦曦的姿态:
“你是侯府嫡女没错,可满京都的人都晓得林家的爵位不过是用钱捐出来的,你的身份也算不得有多么的尊贵!更何况,澜衣是有才情的,而你诗书不通,胸无点墨……也就是本皇子不嫌弃你的出生给你这样的位置……林锦曦,你该知足!”
林锦曦很想笑出声来,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顾子烨竟还有如此自负的时候?
自负到不要脸!
“二皇子,不管你是二皇子还是别的什么身份,侯府都不会把女儿送到你府中!”
林云敬气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喜欢林澜衣,你就带着林澜衣走,马上走!我们侯府的女儿便是一辈子不出阁子,我们侯府也养得起!”
林锦曦心中顿时一喜,这真是意外的好处了!
她是想赶林澜衣走,越早越好,省得这心机婊待在府中耍阴谋手段继续祸害她的父母兄长,又担心父母会狠不下这个心。
毕竟,养条狗还有感情,林家养了林澜衣这么多年,林澜衣又惯是会使手段笼络父亲和母亲的……
没想到,顾子烨将父亲气坏了,竟让父亲主动赶林澜衣走了。
她马上补刀:“是!我对二皇子半点心思都没有了,而且我们林家庙小,怕是伺候不好怀着天家金贵血脉的大佛,还请二皇子即刻将自己的女人和孩儿接走安置。自此以后,我永安侯府与林澜衣再无半分关系。”
“对了,我与二皇子之前定亲,乃是被皇上过问了的,明日大朝会,还请二皇子将解除婚约之事与皇上言明,让你我之间断的干干净净!再好好的将林澜衣接进府中,莫要让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沦为了……”野种!
野种两个字,林锦曦自然是没说出来的,但她冲着林澜衣用了口型,三岁小儿都能依着口型猜出那是什么意思,林澜衣不可能猜不到。
她也并非是好意要成全林澜衣攀权附贵的美梦,既然林澜衣和顾子烨是一定要在一起的,那么,她会让他们在一起的过程变的痛苦尖锐又饱受诟病。
她倒是要看看,没了永安侯府的钱财和身份镀金,她林澜衣还能不能风风光光的入了顾子烨的府门!
“姨父,姐姐,你……你们竟要将我赶出家门?”
林澜衣的心里满是愤恨,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撕了林锦曦的嘴巴,剥光林锦曦的衣裳,毁了林锦曦的脸面,将林锦曦踩在自己的脚下!
可她是那么功于心计的人,怎么会不清楚失去了林家的钱财与身份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而离了永安侯府千金的身份,她怎么还能替代林锦曦?她连嫁入普通京都小官的资格都没有,又哪里能去做二皇子妃,去做太子妃?
这样想下来,林澜衣的后背冒起了冷汗,不!她绝不能让自己多年的筹谋就这么毁掉了!
她忽然推开了顾子烨,再次跪在了地上,不肯的磕头认错:
“姨母,姐姐,是澜衣错了,是澜衣自私,是澜衣贪婪,是澜衣迷了心窍,不知羞耻的抢了姐姐的男人!”
“可澜衣真的……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们的……澜衣也是有苦衷的啊……”
“是,自从我到了林家,林家的所有人都对我很好……我心里是充满了感激的。可是……我的名字到底没有写在京都林家的家谱上的,我不算是林家的人,这么多年了,我似乎是林家的小姐,可我其实连林家的婆子丫头都不如!”
“那些婆子丫头,或是林家的家生子,或是卖身给了林家,都算是林家的人,可我呢?我不过是一朵断了根的浮萍,今儿林家怜悯我,给我一处容身之地,给我几口饭吃……明日里姨父姨母老了,兄长们的新妇进了门,还会继续待我这么好吗?”
林澜衣忏悔着,却又在忏悔的过程中抬高了顾子烨,哭诉着自己的无奈与无辜:
“姨父,姨母,兄长们,姐姐,我就是怕啊,我就是慌啊!所以,我才会不择手段的为自己谋求一份好的姻缘!可我年纪还小,平日里去的也都是姑娘家的宴会,我见不到比二皇子更好的郎君了!他是大兴王朝最好的郎君,我瞧过了他,哪里还看得上别的郎君?我……我也是情不自禁才……”
这让一向吃她这一套的顾子烨更心疼她,伸手就去拉她:
“澜衣,你还怀着孩子,地上凉,快起来!你说这些话做什么?哪里是你勾引的本皇子,是本皇子看上的你!你放心,本皇子定会对你负责的,离了……你还有本皇子!”
他本想说“离了永安侯府”,忽然又想起自己母后让自己千方百计的靠近林家人的目的,只能生生将中间几个字咽了回去。
这也让林澜衣更清楚自己不能失去林家的倚仗,她挣脱顾子烨的手,冲着最容易心软的姜言桑哭:
“姨母,您是我娘的亲姐姐,我自小没了娘,这么多年,一直将您当我的亲娘,您就当是原谅走错路的女儿一回,就原谅女儿这一回!女儿求求您,不要将女儿赶出永安侯府……”
姜言桑听到这里,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红颜薄命的妹妹,心中果然起来不忍。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又是妹妹的血脉……
“澜衣,你……”她正准备开口喊林澜衣起来,人群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高呼:“摄政王到!”
修……修罗王来了!
原本闹哄哄的街面霎时间变的鸦雀无声,跪地声整齐到堪比经过训练!
人群的中央迅速被让出一条通道,一身锦衣玄袍的顾南昇走了过来。
他走的慢,逛自家花园子一般的悠闲,周围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他像是没看到似的……
“永安侯,你们家的人今儿怎么都站在府外?”
顾南昇走到距离林云敬尚有五步远的地方站定,雍容华贵的脸上浮起高深莫测。
“回摄政王的话,本府……”林云敬下了台阶,朝着顾南昇行礼。
可不等他解释清楚,顾南昇又打断了他的话,视线从顾子烨的身上擦过林澜衣落到了林锦曦那儿:
“唱戏呢?这白衣戏子演的什么?哭丧?”
“嗯,演技不错,冥夜,赏!”
“是!摄政王!”冥夜接了命令,本打算摸出一枚银钱出来,寻思了一下,弯腰,在地上捡了一颗小石头,默默的擦了擦,放到了顾南昇的掌心。
顾南昇满意了勾了下嘴角,将这小石头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弹到了林澜衣的脑门子上……
林澜衣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脑门子一疼,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却摸到一手的血!
她的脸色顿时白的不能更白……
“那个戏子,还不跪谢摄政王的赏?”小石头还没落地,冥夜已经厉喝一声。
林锦曦差点笑出了声来,顾南昇这一招真是让她——好喜欢!
林澜衣却气的整个身体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这是羞辱,赤果果的羞辱!
可偏偏羞辱她的人是顾南昇,是大兴王朝的战神,是连顾子烨都无法与之抗衡的摄政王!
“……臣女跪谢摄政王的……赏。”
她忍痛朝着顾南昇磕头,将这几个说的无比的艰难。
说完,她才抬起头,任由着额头上的血流在脸上,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像极了被欺负的可怜人儿。
“臣女?你是谁家的臣女?”冥夜抬高了音量问:“谁家的臣女胆子这么大,摄政王没喊平身就自个儿起了?”
“对摄政王不敬,这戏子嫌自己命太长。”冥月补刀。
林澜衣吓的再次“咚”的一声匍匐下身,五体投地!
“皇叔!”顾子烨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澜衣是永安侯府的女儿,是侄儿的女人,她肚子里已经怀着侄儿的孩儿……若是她哪里冲撞到皇叔,侄儿替她与皇叔赔个不是,还请皇叔莫要与她计较,以免我……皇室血脉有失!”
这话,听起来还有几分软硬皆具。
“嗯?皇室血脉?”顾南昇盯着顾子烨,面无表情:“可是怎么办?皇叔这个人呢,最看不顺眼的,就是皇室血脉!”
他转动手里的佛珠,说的漫不经心的:
“活人本王都忘了杀了多少了,一个戏子腹中尚未成形的野种,皇室血脉?呵~”
“二皇侄啊,皇叔昨儿晚上才与皇帝说,你是个好的,让皇帝选你做储君,今儿就听了一路关于你的风流艳事……”
他转过身:“冥夜,去,再跟皇帝说说,二皇子私事儿缠身,怕是两三年内,都无心政事,立储的旨意,撤了吧!”
轰!
顾子烨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皇叔,侄儿……”他张嘴想要让顾南昇将冥夜喊回来,却触及顾南昇那幽深冰冷的眼眸。
顾南昇慢悠悠的说:“要美人不要江山,二皇侄有出息啊!”
若不是顾及周围都是人,林锦曦都要忍不住为顾南昇拍案叫绝了!
只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林澜衣和顾子烨受尽打击,她以为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摄政王!”她主动上前几步,走到顾南昇的面前:“之前冥夜说你去处理公务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你……”
没等她将话说完,顾南昇忽然抓着了她的手,将身子往她身上靠:“扶着本王,本王头疼……”
“摄政王可是旧疾未愈?”
林云敬马上想起来林锦曦之前说的话。
“快,快迎摄政王入府歇着,请御医过来。”
“不必了,”顾南昇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林锦曦的身上:“本王进侯府缓缓便好。”
于是,林锦曦确定这男人只是在为他耍流氓寻了个借口。
这个时候,她自然也不敢推开他,就稳稳的将扶着他走了。
林云敬赶紧在前边引路:“摄政王请。”
经过姜言桑的身边的时候,姜言桑迟疑了一下,还是拉了林云敬的衣袖一下:“侯爷,澜衣……”
“王爷,林澜衣的确是我家里的人。”林锦曦开口。
她知道母亲一旦心软,暂时就无法将林澜衣赶出永安侯府了,那不如由她来将林澜衣留下。
她来出这个头,既能避免父母惹得顾南昇不开心,还能趁机再踩林澜衣和顾子烨一脚。
她想,顾南昇选择了帮她,是会配合她的……
果然,顾南昇站住了:“若本王没记错,永安侯与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
“是!”林锦曦点头:“我爹爹和娘亲给我生了三位兄长,却只得了我一个女儿!林澜衣她是我母亲娘家妹妹的血脉,因着家中父母亲族皆亡,自小就寄住在我家中,与我姐妹情深,未曾想却……”
她作伤心难受模样:“算了,想要走的,留下来也不是真心的,王爷,我能不能求个恩典?”
顾南昇深深的看了看林锦曦,忽然觉得她演戏的模样也挺可爱的。
他捏了捏她的手:“本王头很疼~”
“我尽快!”林锦曦忙侧了身,对林澜衣说:“澜衣表妹,摄政王许你起身了!”
林澜衣这时候恨极了林锦曦,但这种时候,她又自诩自己是个能伸能缩的,咬牙将慢慢的妒恨与恶毒都压在了阴暗处,抬头的时候,已经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姐姐你真的肯原谅我了吗?姐姐……”
“你骗我,欺我,利用我,我不可能原谅你!”林锦曦说:“我只是想通了。抢得走的是奸情,抢不走的才是真情!林澜衣,你抢了我的定亲对象,我虽对你失望至极,却也要感谢你让我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我林锦曦眼里揉不得沙子,不会要一个无法对我从一而终的男人。”
“既然你想要他,那我今日便成全了你,祝福你与那人天才地久,恩爱白头!可那人到底是天家贵子,不可能不经过明面就将你接进府,你怀有身子,孤身一人住在外头我爹爹娘亲也多有不忍,那便先继续住在永安侯府吧。”
顿了顿,她又说:“你且放心,我林家满门都是良善的人,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在你没进二皇子府中之前,还会怎么对你,吃食不仅不会短缺了你,还会给你准备的更为精细,以让你能好好的安胎。然,林家对你的好,也就限于此了。你不是我永安侯府的血脉,想以我永安侯府千金的身份出阁子,这是绝无可能的!你婚前失贞,珠胎暗结,闹得满城皆知,我林家满门的脸面都被你给毁了,若还认你做我林家的千金,我便不必嫁人了……”
林锦曦怕顾南昇等的不耐烦,一口气将这些话说完,才吐出一口浊气,冷声结尾:“以后,莫喊我姐姐!”
这是断了林澜衣借永安侯府和林家抬高身份的路!
姜言桑有些吃惊的看着林锦曦:“曦曦,不是……”这个意思。
“娘亲,爹爹,三位兄长,想来二皇子会把澜衣表妹送回她的院子里去的,我们快进府吧!摄政王的脸色不大好了!”
林锦曦当作没听懂姜言桑的意思,扶着顾南昇往前走。
“对对对!摄政王快请!”林云敬直接将姜言桑拽到了自己的身边,带着她一起将顾南昇迎进府中。
林家三兄弟扫了顾子烨和林澜衣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他们,跟上了顾南昇和林锦曦。
一行人往侯府大堂过去,顾南昇始终与林锦曦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瞧着自家小妹那么娇小的身子要承受那么高大的顾南昇的重量,林家三兄弟眼里都是疼惜与担忧。
三哥林承洛悄悄的用手肘戳了戳大哥林承和,压低音量问:
“听闻今日是大哥将小妹自摄政王府接回来的?那小妹在摄政王那里……”
“小妹没说……”林承和说。
“那你是在哪里见到小妹?当时是什么情况?”林承信也靠过来问。
他之前也以为小妹是追顾子烨去了,若是早知道小妹被摄政王带回府中了,他也是要去想办法救小妹的!
“当时……”林承和知道自己的脑子不如两位弟弟转的灵活,忙将他去跪摄政王府门的事情细细说了出来……
但说到后边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个人:
“摄政王他……他……”
“他怎的了?”林承信瞧见大哥的表情,顿时紧张起来。
“是啊,大哥,他……把咱们小妹怎的了?”林承洛也追问:“你倒是说啊!”
“不是,小妹说摄政王没欺负她,但当时摄政王让我带小妹归家的时候,他……”
林承和捏了捏拳头,才结结巴巴的说:“他喊我大哥!”
他总算知道自己心上那股子关于摄政王与小妹之间奇奇怪怪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喊他大哥!
“这……不会吧!”林承洛下意识的觉得林承和幻听了:“大哥,一定是你听错了!你……”
“好吧,你是我们大哥,你不错,可那位,那是名满四国,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喊你……”
林承信想了想,也说:“大哥可千万别这么说了,真落到摄政王的耳中,我们林家满门都会遭殃!”
“可是我听的真真的!”耿直的林承和还是试图让弟弟们相信他。
他的听力一向很好,记性也很好,他不会听错的。
前边,顾南昇的嘴角勾了勾,又捏了捏林锦曦的手,忽然低头,压着她的耳朵,将灼热的气息都吐到了她的脖颈间:
“小曦儿,林承和,林承信,林承洛,是你三个哥哥的名字吧?”
“是……”林锦曦缩了缩脖子,有些紧张:“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一直盯着本王,似乎不太欢喜本王来做客?”顾南昇的语气渐冷:“刚好,本王瞧他们也不怎么顺眼,本王想要……”
“不,你不想!”林锦曦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顾南昇的眼眸眯了眯,他原本只是觉得路上无聊,逗弄逗弄小姑娘,可她的反应让他不喜了:“在本王面前,护着你兄长?”
“怀锦,”林锦曦忙压低了声音讨好男人:“我的意思是,我三位兄长就是……面相不如怀锦你讨喜,看起来有些严肃,但他们是欢喜你来的,非常的欢喜,和我一样的欢喜!”
“是吗?”顾南昇身上的寒气收了回去:“那他们盯着本王的后背作甚?”
“他们仰慕你,”林锦曦厚着脸皮乱夸:“大哥习武,你善战,二哥做官,你善谋,三哥经商,你多智,他们就是想从你身上多学一二。”
顾南昇的嘴角浮起一丝丝的笑意:“如此说来,本王往后倒可以指点指点他们……”
林锦曦:“这是……自然,兄长们求之不得……”
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侯府大堂。
先一步的管家早早的吩咐手脚利落的丫头摆上了精致的点心,上好的香茶,又带着人退了出去。
“摄政王,您请上座!”林云敬恭恭敬敬的做出“请”的动作。
年纪来说,他算长辈,可对满朝文武大臣来说,顾南昇都是神!
“本王今日是客人,没有坐主人位的道理。”
顾南昇却拒绝了,视线落到主座的下首:“本王就坐这里了,小曦儿,将本王扶过去。”
他今日是带着目的来的,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如同寻常人家的小辈一样,敬着林家的长辈,也亲近亲近林家的同辈。
“摄政王,这万万不可!臣……”林云敬还想劝座,却瞧见顾南昇神情严肃,只能将后边的话吞了回去,改为:“是,王爷随意,随意!”
于是,林云敬坐了主位,他的身边坐着姜言桑,顾南昇拉着林锦曦一起坐了右首位,林家的三位兄长则依次在左位落座。
摄政王坐在下首,林云敬只觉得自己早就坐习惯了的位置上像是长了针,扎的他无比难受。
事实上,林锦曦也觉得尴尬无比。
席位并不宽,坐一人绰绰有余,但坐两人就显得有些挤。
顾南昇非要她一起挤,还是在她的家人面前,她的家人估计很快就会看出端倪的……
可她暂时没有办法抗拒顾南昇,只能表现的殷勤一点,给顾南昇捶捶背,捏捏腿的来缓解这种尴尬。
但这种行为落到林家三位兄长眼里,却以为顾南昇这是在将他们心爱的妹妹当婢女使用,心里又酸又疼……
林云敬试探着开口:
“摄政王,曦曦是本侯最小的孩子,打小家里人都宠着她,才将她宠坏了,本侯不敢让这孩子再继续给摄政王添麻烦,还请摄政王……”
“侯爷。”顾南昇打断林云敬的话,开了口。
“是!”林云敬忙站起来,朝着顾南昇行礼:“摄政王请吩咐。”
姜言桑,林承和,林承信,林承洛也都齐齐站了起来。
“侯爷想多了,本王不觉得小曦儿麻烦。”顾南昇伸出手,往下压了压,示意林云敬等人坐下。
林云敬等人只能不安的坐下了。
“侯爷。”顾南昇又开口。
“是!”林云敬等人又站了起来。
顾南昇:“侯爷觉得本王如何?”
“摄政王文能治国,武能安天下,风姿卓绝,睿智英明,我等倾其一生也难以望其项背,今日得摄政王登门拜访,我永安侯府蓬荜生辉!”
林云敬顺嘴就大夸了顾南昇一番。
这种阿谀奉承的话,顾南昇是没少听的,只是以前听到这些话他都觉得无比的厌恶,今儿从林云敬嘴里听到了,却认真的想了想,而后点头:
“嗯,侯爷言之有理。”
这是他的岳父,岳父夸他,就是肯定他,他高兴。
“侯爷坐,大家都坐!”顾南昇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极为明显的笑意。
“那……”顾南昇继续出声。
林云敬等人再次站起来行礼……
林锦曦终于忍不住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她瞪了顾南昇一眼:“你……吓着我父母兄长了!”
顾南昇一皱眉,语气骤冷:“你们坐下!”
林云敬吓的“咚”一声坐在了椅子上,声音之大,听起来都觉得屁骨疼。
“顾南昇!”林锦曦有些恼火:“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曦曦!”林云敬吓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急急呵斥林锦曦:“你怎能直呼摄政王的名讳?还不马上跪下向摄政王认罪!”
转过头,他又急急的对顾南昇说:“摄政王,是我教女无方,我的女儿还小,不懂事,摄政王别和她计较,我愿意代女受过,请摄政王降罪!”
姜言桑和林家三兄弟也都跪下了。
林锦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忙语气温软的说:
“怀锦,他们胆子小,你对他们温和些,好不好?”
顾南昇还没来得及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就因为女人小女儿家般的撒娇生生收了回去。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家人,将林锦曦的小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有些僵硬的说话:“都起来吧,本王……是本王做的不好。”
“爹爹,娘亲,大哥,二哥,三哥,摄政王让你们起身,你们就起身吧,他……他今日过来,没有……那种意思。”
什么意思?问责杀人的意思!
林云敬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们,见儿子们点了下头,只好拉着姜言桑,一家人一起站了起来,重新坐回席位。
“本王今日来侯府拜访,是客人,不注重那些虚礼!”
“永安侯,本王要做你的女婿,你可有异议?”顾南昇直接将话挑明了。
“什……什么?”
林云敬脸色大变。
亲王做女婿,那是对正妃的娘家人才有的说法。
“你有异议也没用,本王不是在与你商量。”
顾南昇接着说:“永安侯,你的女儿林锦曦很不错,本王这么多年,就只看上了她一人。本王看上的人,你愿意嫁也得嫁,不愿意嫁也得嫁!”
“原本,她人都到了本王府中,本王是不愿将她再还给你们的,不过本王虽不重规矩,也不想她被人诟病……那就这样吧!自今日开始,小曦儿就在林家待嫁!”
“本王今日来,就算是先认个亲,待本王回府之后,会准备聘礼送过来。钦天监择定大婚吉日后,本王会再与你们商量大婚事宜……”
“父亲,母亲,三位兄长,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你们而言有些突然,”林锦曦开口说:
“没能提前与你们商量便将这件事定下了,是我的不是,但你们也知道我的性子,若是我不愿,定会闹的天翻地覆的……”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顾南昇一眼,见他面上并无半点不喜,才接着说:
“摄政王他…他就是性子冷了些,也不屑与人解释,才让外人将他传的不好了…可他手握重兵却不重权,誉满天下而不自傲,比起某些做了一点点的好事就恨不能大家将他奉若神明,用了龌龊的手段也要爬上高位,表面斯文良善,内里狠毒残忍的人伪君子不是要好太多太多了。”
“当年先帝驾崩,京都血洗,为了我林家的钱,天家贵子,皇亲国戚,明里结交,暗中威胁,逼的爹爹不惜拆了府门,以示林家不与任何一方私下暗谋……可还能没能避免他们随便抬来一两箱的所谓聘礼,便要将尚不知事的我充为贱妾,因我出生商户,做个良妾都不配!”
原本只是往席位上随意一歪的顾南昇听到这里,忽然理了理自己的衣袍,缓缓坐直了身子。
“可笑的是,就连做贱妾,我还被几人争来抢去,他们在林家张牙舞爪,恨不能将我大切八块,每人分去一块!”
说到这里,林锦曦的情绪稍稍有些激动。
“幸好,那些人都没有争赢。那一年,众人眼中还是个孩子的摄政王从鬼谷山走出来,铁血手段,镇压群魔,让他们再无作乱的可能。”
“若当年之乱结束的再晚一点点,我林家早已不复存在,说是摄政王护了我林家,护了京都皇城有何不可?”
“摄政王真的很好,他护着大兴,护着百姓,也护着我。他不嫌我不是世家贵女,没有高贵气质,不嫌我胸无点墨,不懂诗书礼仪。”
“他想娶我,而我也想嫁给他,还请父亲母亲以及三位兄长成全我们!”
林锦曦是真的想通了。
前世死的时候她就发誓要偿还顾南昇,虽当时想的并不是要继续与他绑在一起一辈子,但他不肯放她走,而她和林家得他的庇护能更好的活,那她唯一能走的路就是忘记前世对他的那么一点怨恨,与他紧紧的抱在一起!
说起来,他前世除了总是罔顾她的意愿强行与她发生关系,旁的那些伤害她的事情,他一样也没有做过。
反倒是她痛恨他毁了她的清白,锁了她的自由,拆散了她与顾子烨的姻缘,将摄政王府闹的乌烟瘴气,也将自己与他的关系闹的势如水火。
可这一世的一开始,她已经掐断了顾子烨那朵烂桃花,与顾南昇也有了一个温和相处的开始,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她要做名副其实的摄政王妃,护着父母亲族。
顾南昇牵着林锦曦的手起了身,朝着林家人微微弯腰:“曦儿很好,我想娶她,终此一人,白首不离,请岳父、岳母、大哥、二哥、三哥成全。”
“好!”林云敬憋着眼里的泪光,点了头:“本侯,答应你们的婚事了!”
作为“靠钱买爵位”的贵族,他这个永安侯一向被京都那些所谓真正的皇亲国戚,世家贵族瞧看不起,也只有在想要他的金银支持时,才会假装敬一敬他。
若是他要将女儿嫁入那些人的家族,那些人,从来都不觉得他的女儿能做正妻。
但在顾南昇面前,那些人都是不够看的。
可偏偏却是顾南昇屈尊降贵,要以正妻大礼,求娶他的女儿……
“如此,甚好!”顾南昇满意了。
刚刚还阴阴冷冷,仿若荒原的厅堂也终于春风送暖,万物复苏……
“好了,娘亲,爹爹,大哥,二哥,三哥,以前的事我们都说好了,以后就不必再提了,女儿不管是在家中待嫁,还是入了摄政王府,都永远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妹妹。”
林锦曦看了看顾南昇,转头朝向娘亲方向说道:
“王爷今日过来,对府中不熟悉,我想陪他到处走走,再留他在家里吃饭,好不好?”
“应该的,应该的,”林云敬首先表态,并对姜言桑说:“夫人,麻烦你去厨房交待好?”
“好,我马上去。”姜言桑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才走出去两步,顾南昇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刚刚还极其温和的他,不知怎的,忽然又变的冰冷的起来。
林家的人已经放下了心,又骤然悬了起来。
林云敬以为顾南昇是不满午膳由姜言桑一个女人家去办,忙站了起来:“本侯……本侯亲自去厨房……”
顾南昇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左脸转到自己的眼下,霎时间,浑身杀意:“谁打的?”
此时此刻,林锦曦嫩白的左脸上,呈现出鲜红的指印,分外瘆人。
“王爷,我没事的!”林锦曦脱离他的掌控,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她刚刚一直都有小心的将这半边的脸藏起来,刚才看向别处,一时忘了。
可顾南昇捏的死死的,不给她半点逃避的机会。
他的语气更冷:“本王问的是,谁打的?”
林云敬的身子僵住了,只觉得自己的手掌无比的滚烫。
“这是我……”
“怀锦!”林锦曦用手挨了一下受伤的脸:“这只是个意外,但我现在很疼,你能不能不要发火?你一发火,我觉得更委屈了……”
“我想回我的院子了,你跟我一起去,我房间里有外伤用药,你帮我擦药,好不好?”
林锦曦的瞪大一双眼眸,委屈的眼眸里带着一层泪光,纯净的激起男人内心深处的邪恶……
顾南昇只觉得心有些发痒,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起将她压在床榻上狠狠欺负的画面……
“怀锦,我觉得我脸上像是火烧一样,又疼又痒,我的头也有些晕乎乎的……”
她将身子窝在他的怀里,惨兮兮的模样。
下一瞬,顾南昇松开了捏着林锦曦下巴的手,又一弯腰,将她抱起来,大步离开厅堂,右转廊檐,朝着林锦曦的院子走去。
林锦曦见他的方向没错,稍稍松了一口气,知道父亲那里暂时安全了。
须臾,林锦曦的院子到了,顾南昇将她抱进去,放在了靠窗的软塌下,又顾自走到她的梳妆台,抽出最下边的一个屉子,拿出了里边的外伤用药。
林锦曦:……
她忽然有一种还是被顾南昇锁着自由的糟糕感觉,心里头闷闷的,顾南昇蹲在她身前往她的脸上抹药膏,她也不发一语。
“怎么?你伤了本王的东西,本王还没与你生气,你倒给本王脸色看?”
抹完药膏,顾南昇没动,盯着林锦曦,神情不悦。
“我……哪里伤了你的东……”
林锦曦有些委屈的想要辩解,还没说完,就疼的“嘶”的一声。
顾南昇戳了一下她微微发肿的脸。
“你,是本王的!”顾南昇说。
“脸,是本王的。”手顺着脸往上,移向了眼睛。
“眼睛,是本王的。”又从眼睛挪到了鼻子。
“鼻子,嘴巴是本王的。”指腹压在女人娇艳的红唇上,缓缓描绘着她的唇形,而后,又接着往下……
“王爷!”
眼见男人的大掌要往自己的衣裳里滑,林锦曦忙抓住了他的手:
“你我已经是有名有实的夫妻,我自然是你的人,可是,你有没有觉得你的……有那么一点点小?”
“嗯?”顾南昇眼眸眯了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勾起嘴角一抹邪性的弧度:
“口是心非的小东西!昨儿不是还哭着喊着说本王太大了,求本王饶命吗?”
他说的直接,表情和动作都那么惹人遐想,林锦曦瞬间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她的脸瞬间就红成了一片:“你瞎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心眼儿,你的心眼儿小!”
这一世的顾南昇怎的这般的不要脸!
“本王的心眼儿倒的确是小的。”
顾南昇直起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林锦曦,收起唇边的浅笑,语气冰冷:“小曦儿,本王的东西,容不得任何人伤,任何人碰!”
“你身上的每寸肌肤,每一滴血,每一块骨,都给本王好好的护着!”
“若再有损伤,本王绝不会如今日一般算了。”
他伸手将林锦曦拉扯起来,大掌扣住她没受伤的半边脸,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压,而后,恶狠狠的吻上她的唇瓣。
他的大舌毫不客气地侵入她的小嘴里,加深这个吻,搂着她腰身的手也从衣裙侧边钻入,隔着小裤揉弄她的软臀。林锦曦下意识的瞪大了眼睛,里边划过一抹慌乱。
他…他不会以为她带他来自己的闺房,是想和他在这房间里来一场……或几场……那种事吧?
顾南昇追逐着与他推拒的小舌,两人你来我往的躲闪追逐,过多的透明晶液从两人的嘴角滑落,延着下巴滑落衣襟。
推拒的动作加上林锦曦侧躺的关系,衣袍滑开,露出洁白滑嫩的香肩,形状完美的锁骨。
顾南昇湿热的吻跟着晶液的痕迹游走,啃舔上完美的锁骨,一手探进衣襟抚上一方柔软,带点力度的揉弄起来。两人的气息慢慢加重,推拒的双手被顾南昇压在林锦曦的头顶,他一把扯开已凌乱的衣襟,吻上另一边受冷落的玉乳,轻啃着软肉,来到雪峰,舌一卷,将羞答答的嫣红吸入口中用力吸吮。
“呀……恩……”林锦曦有些情不自禁的仰头挺胸,将玉乳更多的送进顾南昇口中,可过重的吸力让她的乳头微微的刺痛着,让她娇吟着求饶,
“怀锦……恩呀……别……”
顾南昇吐出备受爱怜过的嫣红,盛开的嫣红让他的跨下雄起,
“嗯……”
顾南昇挫败的呻吟,他对她真的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头无力的埋入林锦曦柔嫩的肩颈,对着那小巧的耳垂喷粗气,顾南昇带着点咬牙切齿的闷声道:
“记住,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说着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在了椅子上,拢了拢了她滑开的衣袍。
“再有下一次,不管那人是谁,本王杀无赦!”
“好好歇着,本王准备好聘礼再来看你。”
说完,他果真走了出去。
林锦曦全身的力卸下来,瘫软在榻上,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重新坐起来。
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后,她高兴的到处走动,却因为站在梳妆台前不经意的一个抬头。
“啊!”她发出一声惊呼。
镜子里那个左脸高高肿起,发丝凌乱…像鬼一样难看的人是谁?
她?
所以,这么丑的她,顾南昇是怎么下得了…嘴的?
另一边,顾南昇已经站在了林家的花园里。
冥月过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说吧,谁打的。”顾南昇的眼眸里,腥风血雨没能褪去半分。
“是王妃的父亲,永安侯……”
冥月将自己查到的整件事情的经过细细的说了一遍。
“嗯。”顾南昇转动手里的佛珠串,淡漠的开口:“明日大朝会后,让皇帝留永安侯用膳,午膳吃河虾,晚膳吃蜂蛹,再教一教本王的岳父…”
“夜路难走!!”
冥月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冷。
永安侯对河虾和蜂蛹过敏,这还是他查到的。
光是河虾就能让永安侯浑身起红疹,疼痒难耐。
再加上蜂蛹……
再再加上晚上走夜路还要被打一顿……
“王爷,可您跟着王妃走了,应该是答应了王妃不再计较这件事的,您要接王妃回府,这么对永安侯会不会……不太好?”
冥月发誓,他绝不是同情永安侯,他和冥夜不同,冥夜眼里,主子只要是威震四国,大杀八方的战神就可以,可他总觉得主子太冷了,还是有温度一点更好。
而王妃,似乎是让主子暖起来的唯一希望……
“本王的确答应了王妃,”顾南昇忽然哼笑一声:“冥月,你觉得本王做了什么吗?”
“请本王岳父吃河虾、吃蜂蛹的人,是皇帝。教本王岳父夜路难走的人……要不然你来?”
冥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顾南昇。主子该是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睥睨天下……怎么会用这种小心机?
“那就你来吧,”顾南昇下了命令:“打的聪明些,骨头不能打断,不能留下任何痕迹,重点打脸!”
他迈开步子,优雅的走远。
“别!主子!”冥月追上去。
“这任务太重要了,要不然还是让冥夜来……”
此时的林云敬还是亲自到厨房安排午宴了,然而等他安排的妥妥的后,却被告知摄政王已经走了。
他站在厨房门口,打过林锦曦的手掌微微颤抖起来。
以他商人的敏锐度,他觉得他得罪摄政王了……
于是,第二日,皇帝第一次赐御膳的时候,他看着面前一大盆的河虾,脸上满是笑,心里都是泪的吃了下去……
接着,皇帝赐晚膳的时候,他顶着一脸红疹子,再次面无表情的吃了下去……
最后,在回家的路上,被套了麻袋打脸的时候,他不仅一声没吭,反而高兴的笑了几声。
——摄政王没杀了他,那就是真的认他当岳父了。
锦园
一个穿着一身粉色衣裙的丫头急急的进了林锦曦的房间,还没瞧见林锦曦的人在哪里,就大声喊了起来:
“不好了大小姐!我刚刚得到消息,二小姐……”
这丫头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卡住了,因为她发现屋子里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的人……
林锦曦穿着一袭玄黑色的长裙,裙摆绣着大朵大朵如血般的曼珠沙华,慵懒的半躺在软塌上,手边大大的锦盒里,全是金灿灿夺目的奢华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是她这段时间不在府里,院里的人偷拿的,被她全搜了出来……
她捏了一只金镯子在手里把玩,脸上带着笑,却偏偏给人一种极为阴冷的感觉。
“大小姐这是在做什么?”粉裙的丫头穿过人群走到了林锦曦的面前,又转身对众人说:“我有重要的事与大小姐商量,你们先下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丫头的下巴高高的扬起,脸上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得意。
可今日,她等了好一会儿,跪在地上的人却一个都没动。
她顿时有些恼了,拿出了日常教训人的态度:
“你们都怎么回事?耳朵都聋了吗?听不见我说话?还不……”
“朝云,”林锦曦清清冷冷的开口道:“他们不滚,是因为他们的主子没让他们滚!”
“而你……”
林锦曦没将话继续说下去,她继续转着自己手里的金镯子,视线一一的扫过众人,最后落到最角落里,穿着灰布粗衣裳的丫头身上……
她的锦园,共有下人三十二人,外院十人,内院十人,小厨房八人,能进到她的屋子里来的,就只有四个贴身丫头——朝云、暮雨、春花、秋实。
前世里,她最宠朝云,可朝云是林澜衣的人。
她最信暮雨,可暮雨是被沐云清买通了的。
她怜悯春花自小与亲人离散,费劲了辛苦帮春花找家人,好不容易找到了,春花却抛弃了平民出生的家人,偏到了古月岚身边去。
而秋实…死的很惨!
林锦曦冷笑了一声:
“看来,本小姐从前是对你们太好了些…林澜衣那么一个靠着我林家养大的天煞孤女踩着本小姐往上爬也就罢了,她好歹是亲戚家的女儿,为了男人不要脸皮,那姻缘,就当本小姐赏了她。”
“可你们算什么东西?卖身契都攥在本小姐手里的奴才!也敢动本小姐的东西?也敢在本小姐面前自称我?”
她没有点名,但一向“聪明”的朝云“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朝云虽然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朝云惹得大小姐不开心,就是错了,朝云知错,请大小姐责罚!”
“你还敢和本小姐顶嘴?”
林锦曦瞧见朝云脸上些微的表情变化,也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
她在心底讽笑了一声,脸色一沉,手里的金镯子就砸到了朝云的脑门子上:
“怎么?本小姐说你两句还委屈了你?”
她身边有顾南昇留给她的暗卫,早就知道林澜衣去母亲面前哭惨了……
也知道林澜衣指使这丫头过来,是要挑起她的怒火,让她冲动之下跑去质问母亲。
到时候林澜衣只需要随便挑拨挑拨她和母亲的关系,母亲是很有可能做出错误的决定的。
她会去收拾林澜衣的。
但在去收拾林澜衣之前,先把自己院里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教训一遍!
“朝云,本小姐看你是心大了,这倒也简单,本小姐这就喊个牙婆子来,将你发卖出去,也好成全你去找个更富贵的主子!”
朝云的脸刷的就变白了。
“大小姐,奴婢错了,求您不要将奴婢发卖出去……”
她背弃了林锦曦,做了林澜衣的人,帮着林澜衣打探林锦曦的所有的事,帮着林澜衣对付林锦曦,是因为她早早的知道林澜衣与二皇子之间的事,知道最终能成为贵人的人是林澜衣。
可如果她被卖到别的人家去,再遇上个厉害的主子……
“大小姐,奴婢只想留在您的身边,给您做一辈子的丫鬟!”
“哦?一辈子?是吗?”林锦曦勾起嘴角不可捉摸的弧度:“这种张嘴就来的话,本小姐是不信的!你犯了错,那就认罚!从今日开始,你去接替秋实的活,换秋实到本小姐身边伺候!”
“什么?”朝云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锦曦。
三月前,秋实得罪了大小姐,被降为内院的三等丫头,罚扫茅厕……
“大小姐,您忘了,秋实之前口不择言,当着您的面说二小姐与二皇子的坏话……”
“本小姐自然记得秋实说了什么!所以才重新提拔她!”
林锦曦接着说道:
“因为她说的对,林澜衣和顾子烨就是心怀不轨的贱东西!秋实聪慧,瞧出了那两人之间的龌龊,劝本小姐莫要眼瞎,本小姐却误解了她……怎么?本小姐听你这话里边的意思,是以为本小姐还会继续忍了那两人的欺骗利用,继续帮那两人搭梯子,好成全他们上天去媾和的美梦?!”
“不……不是,奴婢……奴婢知错!”
触及到林锦曦那过于凌厉的视线,朝云有一种自己的灵魂都被看穿了的感觉,她慌乱的说:
“奴婢认罚,奴婢这就去换秋实过来。”
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秋实走去。
“等等!”林锦曦却又喊住了朝云。
朝云心中一喜,还以为林锦曦后悔贬了她,却听到林锦曦冷冷的说:
“朝云,你给本小姐记住了,所有人都给本小姐记住了!本小姐的父亲母亲只生了本小姐一个女儿,永安侯府只有一位千金!”
“从今日开始,再喊本小姐大小姐的,喊林澜衣二小姐的,就直接滚出永安侯府!”
就是因为这些人乱喊,才会让外边的那些人都以为永安侯府有两位千金小姐。
“都听清了吗?”
林锦曦冷喝一声,惊的全屋子的人瑟瑟发抖,答了有些混乱。
“是,谨遵大……小姐,是小姐的命令。”
“小姐,奴婢尊令!“
“是,奴婢知错了……”
林锦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秋实留下,其他人该领罚的去领罚,该做事的去做事!”
她并没有想将这院里的人赶走、换掉,这些人,都是她前世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她也知道她们会做什么样的事情。放出去还不如留在身边养着。
只要防着不被她们所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成了她扳倒林澜衣、沐云清、古月岚那些人的有用棋子……
“是!小姐!”这一次,众丫头婆子回答的整整齐齐的,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怨言。
跑的也很快,像是生怕留下来会被教训的更惨似的。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下林锦曦和秋实了。
秋实眼里满是激动和欣喜,但还是低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跪着。
“秋实,起来。”林锦曦起了身,亲自上前将秋实扶起来,并向她道歉:“之前是我的错,冤枉了你,委屈了你,我……对不住你。”
“小姐,奴婢……”
秋实抬起头,眼里溢满了泪水,又低下去,一个劲儿的摇头:
“奴婢没觉得自己委屈,当年大饥荒,若不是小姐冒着危险将奴婢从流民手里救下来,奴婢早就被他们当成“肉菜”生吞活剥了!小姐还带奴婢回府,给奴婢容身之地,让奴婢吃饱喝足,还给奴婢赐了名。小姐对奴婢的好,每一样奴婢都记在心里的。奴婢发誓要当牛做马的报答小姐的大恩大德的,小姐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无怨无悔!”
秋实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小姐,奴婢就是笨了些,可奴婢对小姐绝无二心的,之前奴婢会说那些话,是因为奴婢亲眼瞧见二皇子和澜衣小姐在您的屋子里抱在一起,还在您的床榻上……小姐,奴婢就是觉得他们太……太过分了,奴婢不想您被他们骗,被他们欺负……”
林锦曦的心猛地变得冰冷。
原来,林澜衣和顾子烨竟大胆到跑到她的床榻上滚?
这是她前世里都不知道的事情。
别说是秋实了,她听了也觉得无比的恶心!
“秋实,你放心,你家小姐我如今已经不瞎了,瞧得清那两个脏东西的龌龊!”
林锦曦拍了拍秋实的肩膀,说:
“我也知道这府里面哪些是人,哪些是鬼。有一件事你记好了,从今日开始,锦园,你能相信的人只有我,我唯一信任的人也只有你。”
“林澜衣和顾子烨的事情被捅到了明面上,顾子烨想要找回脸面,林澜衣想要风风光光的嫁给顾子烨,他们势必会联手对我,对林家做些什么…所以,不管你遇到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到这里,林锦曦看着秋实,很认真的问:“我已经和顾子烨与林澜衣撕破了脸皮,你跟着我,会有危险,你怕吗?”
“不怕!”秋实毫不犹豫的答了:“奴婢烂命一条,连死都不怕,奴婢只怕他们会害小姐,如果他们敢,奴婢一定会拦着,除非,他们从奴婢的尸体上踩过去……”
“我知道你会这样做,”林锦曦说:“但我命令你绝不能这样去做!”
“你回去歇着吧,我要出去一趟……朝云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将我带到她的新主子那里去,我怎么好让她和她的主子失望呢!”
“朝云是澜衣小姐的人?”
秋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难怪奴婢总瞧见她往澜衣小姐那里跑!这个该死的叛徒!您别看林澜衣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她心里憋的坏可多了,您带我去,她要敢对小姐使坏,奴婢就撕她的脸面!”
林锦曦想了想,点头:
“好,带你去!你去换一身衣裳,漂漂亮亮的去。”
这一世,不止她要强大起来,秋实也得强大起来,只有强大了,才能将那些曾经欺辱他们的全都踩在脚下。
秋实很快换了一身衣服回来,林锦曦带着她出了门,才喊来朝云。
“你之前慌里慌张的要说的是什么事?”
“大……不,小姐,奴婢是打探到消息,说澜衣小姐去求夫人将她认为永安侯府的千金,奴婢……”
“什么?”没等朝云说完,林锦曦抬起手掌就甩到了朝云的脸上:“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啪!”的一声,朝云被打的跌坐在了地上,委屈又愤怒:“小姐您也没……”
“啪!”又是一巴掌!
“滚!”林锦曦揉了揉打痛的手掌:“秋实,跟我一起去母亲那里!”
说完,就冲出了锦园。
朝云被打的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感觉好一点儿。她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站起来,盯着林锦曦和秋实离开的背影,眼里一片阴毒。
林锦曦是在林家祠堂里见到的姜言桑、林云敬和林澜衣。
林澜衣跪在林家的祖宗面前,忏悔自己做了错事,那姿态,要多诚恳有多诚恳。
“母亲,听说您要认林澜衣做二女儿?”
林锦曦冷冷的说。
“姐姐!你怎么能用这种质问的语气与母亲说话呢?”
林澜衣马上站了起来,上前来拉扯林锦曦:“我知道因为二皇子只喜欢我,姐姐恨我。可姐姐有恨有怨冲我来,母亲她一直是偏疼姐姐的,姐姐莫要生母亲的气,也……”
说话的时候,她就来抓林锦曦的手。
林锦曦厌恶极了,直接后退了半步,她却又急急的追过来,摸住了林锦曦的衣袖。
“滚开!”林锦曦知道林澜衣扑上来是有目的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将林澜衣甩开。
果然,她只是做了个挥衣袖的动作,林澜衣就“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音量直接飙高:“姐姐,你怎么能推我的肚子?”
姜言桑见状,心中一紧,忙过来将林澜衣扶起来。
“曦曦!”姜言桑皱了皱眉头,准备说教林锦曦。
林锦曦却冷笑了一声,讽刺道:“同样的伎俩用一次,虽龌龊了些,倒也算你聪明,这一次又一次的假摔、装可怜、挑拨离间……林澜衣,你就只有这么点招数吗?”
“姐姐,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林澜衣将身子往姜言桑的怀里缩:“母亲,姐姐她好像误会我了……我是不是又惹姐姐不高兴了?我……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过再伤姐姐分毫的……”
“好了!曦曦!你妹妹她已经认了错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做姐姐,就不能让一让她?”姜言桑说:“你一个尚未出阁子的姑娘,下手怎么这么恶毒?”
“我恶毒?”林锦曦的心顿时一阵的刺痛,她忍着痛看向姜言桑:“
“我很好奇,林澜衣她这种卑劣的东西,到底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母亲认她做女儿的?而母亲又是用什么方式逼着父亲也答应的?”
姜言桑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你胡说什么?我没有逼你父亲。”
“您肯定没有逼父亲,您只是在父亲面前哭您那可怜的妹妹去的有多惨,留下一点血脉又有多么的不容易,您只是觉得不助纣为虐就对不起您黄泉下的妹妹……”
“曦曦!你少说两句,”林云敬抬起头:“你母亲她……她只是心地善良、柔软了些。“
“那也没有将豺狼当家人的善良!”林锦曦的厉声说。
瞧见林云敬那张满是红疹子,又鼻青脸肿的样子,心中一惊。
忽然想到了什么,几个步子上前,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支白玉瓶子,将里面的药倒出来一颗,送到了林云敬的嘴边。
“他打的?”
“皇帝赐宴,不小心吃了不该吃的,过敏了难受,没看清路,摔的!”
林云敬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子吞了,张嘴说谎。
“母亲,都是我不好,不能得到姐姐的原谅……”
林澜衣见林锦曦的注意力转移到林云敬那里去了,很是不满,又将话题拽了回来。
她抓着姜言桑的手,眼里的泪流得更凶了:“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要……不要林家二小姐的身份了……”
“我真的不是给我自己要这个身份的,只是我的孩子他…他好可怜……”
“你肚子里的那坨肉,有什么好可怜的?”林锦曦转过头,冷冷的说:“她不过是你与顾子烨龌龊得来的罪恶!”
“真要说他可怜,那也是你带给他的可怜,与我们林家有什么关系?”
“小姐说的没错!”秋实说:“澜衣小姐,您分明就是想踩着林家往高枝上飞,还觉得踩的不够狠,还想要林家给您装对翅膀,让您飞的更顺畅呢!”
林锦曦满意的看了一眼秋实。
秋实这个耿直的,说的话怎么这么到位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澜衣连连摇头。摆出一副受了莫大冤枉的样子,攥着姜言桑的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母亲,您帮我向姐姐解释解释,我没有……没……”
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姜言桑吓的忙抱紧她,着急的喊:“澜衣,澜衣你怎么样?府医呢?快请府医!”
林锦曦已经到了姜言桑和林澜衣的面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了一根银针,速度极快的扎在了林澜衣的某穴位上。
于是,林澜衣攥住姜言桑的手顿时松了,整个人都往地上滑,那重量,差点把姜言桑也带到地上去。
“母亲,感受到了吗?这才是真晕!”
“林锦曦!”姜言桑怒斥:“你竟然扎晕了你妹妹!”
“我以为,母亲想的是林澜衣为什么要装晕呢?”
林锦曦对上姜言桑的眼睛,幽幽的说。
姜言桑愣了一下,眼里划过一抹慌乱:
“澜衣她……她不是个坏心眼儿的。曦曦,你和澜衣一起长大,你们是最好的姐妹,你懂事一些,别这么为难她,就当…就当是母亲求你,你不要当母亲认澜衣做女儿唯一的阻碍,行不行?”
“唯一的阻碍?”林锦曦的心猛地揪紧,差点没憋住眼里的泪:
“林澜衣是这么对您说的吗?可……母亲,我不是个姑娘了…就在我回府的前一日!”
门外,得到认亲消息而匆匆赶过来的林承和、林承信、林承洛撞到了一起。
他们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一句,三人的脸色霎时间变的惨白……
林锦曦眼角的余光瞧见了三位兄长过来,脸上划过羞耻,但还是坚定的挽起衣袖。
她的胳膊上白白净净的,原本的守宫砂,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林澜衣是不是还告诉母亲,那日在府门口,我仗着摄政王,故意欺负她,让她没有身份了?”
“这……”姜言桑不自然的捏了捏手。
林澜衣的确这么说过……
“那么,母亲还记得那个时候,摄政王说过什么话吗?他说,他记得永安侯府,只有一位千金!”
“曦曦,”姜言桑说:“永安侯府,如今是只有一位千金,可如果认了澜衣……”
“母亲可知道,那天我进了摄政王府,原本是回不来的?”林锦曦苦笑了一声:“原本是,这辈子都回不来的!”
“曦曦,你……你怎么会……回不来?”姜言桑张了张嘴巴,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口处像是压了一大沉重的石头,让她难受了起来。
“母亲觉得摄政王是什么人呢?”
林锦曦没有回答姜言桑的话,只接着说:“顾南昇,他是大兴的一人之上,万万人之上的摄政王!而那一人,还是他亲手送上去的!”
“君无废言,摄政王说的话,无人敢逆!母亲是想让我们林家做这第一逆?母亲觉得我们林家……受得起摄政王的怒火吗?或者,我换一个问题,母亲觉得我为什么要选择摄政王?为什么让摄政王要了我的清白?因为我喜欢他?”
“小妹!”林承洛最先忍不住,红着眼睛说:“小妹你别说了!”
“你放心,三哥站在你这边,林澜衣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资格做我们林家的人!”
“三哥绝对不会允许她成为林家的女儿!”
“对!大哥也支持你!”林承和说:“林家这么多年养了一条白眼狼,我那日听信她的话去跪摄政王府的府门,差点没了命!我不会再允许她在家里兴风作浪!”
“曦曦,你是二哥唯一的妹妹!”林承信说。
林云敬攥紧了拳头:“认林澜衣做林家次女的事情,就此作罢!”
“夫君……”姜言桑看了看林云敬,又看了看林家三兄弟,像是受到了背叛一样:“你们……”
“母亲!”林锦曦的语气温和了些:“我现在不是唯一的阻碍了。”
“如果,您不在意我们这些家里人的阻碍,那么,摄政王的呢?您以为,摄政王会允许他的妻子有那么不堪的娘家妹妹?”
“可是……”姜言桑还不肯放弃:“摄政王说了要娶你做王妃的,曦曦,你或许可以劝劝摄政王……”
“我是摄政王的人,他高兴的时候,我可以做他的王妃,他不高兴的时候,我就是他锁在王府的禁脔!您真的以为,我在摄政王的心里有那么高的位置?您见过摄政王为了哪一个女人,还要容忍被一些脏东西沾上?”
“曦曦,我们不嫁了!”
林云敬严肃的说:“我这就去摄政王府,亲口告诉摄政王,我不同意将你嫁给他。”
说着,他果真大步的往外走。
“爹爹,”林锦曦忙抓住了他的衣袖,拦住他:“摄政王的眼光极高,即便是我们林家全部的东西,他也看不上。”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偏偏看上了我,但我一日是他的人,终生都是他的人,我选择他,我无怨无悔!”
“爹爹,我从前太任性,给家里造成了那么多的麻烦和困扰,我好不容易才变得懂事些,您就当我是长大了,也想自不量力想要护一护这个家,护一护这个家里面的人,好不好?”
“其实,在你们看来,我付出很多,甚至失去了女儿家最重要的东西,可在摄政王那里,我或许就……只是一个他不讨厌的女人而已。我想的是,在他还没有厌弃我之前,借着他的势,为家里多做些事,毕竟…我已经是这样了啊……”
“曦曦……”林云敬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碎了:“你太……太委屈了,是爹爹没有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曦曦不委屈!”林锦曦说:“虽然我与摄政王之间并不是一开始就是美好的,但我会努力啊,我是他身边唯一的女人,他毁了我的清白,愿意娶我为妻,对我负责。”
“我说他其实是一个好人,这并不是假的。或许,如果我做的更好一些,能让他永远没有厌弃我的那一天呢?”
“好了,我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决定,父亲,母亲和三位兄长决定吧。”
“我昨晚没睡好,有些乏了,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林锦曦没给任何人“劝说”她的机会,就拉着秋实一起走了。
秋实一时没从林锦曦说的那些话中反应过来,等清醒的时候,已经跟着林锦曦走到了外边的花园子里,她忙拉住林锦曦:“小姐,我们就这么走了,林澜衣再闹什么幺蛾子怎么办?”
“林澜衣不会成功了!”林锦曦笃定的说。
姑且不说她那一针下去,林澜衣会睡至少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里,足够父亲和三位兄长将耳根子软的母亲拽回来了。
就算母亲仍对林澜衣心存不忍,父亲和兄长们也绝对不会同意让林澜衣做林家的二小姐。
“小姐……”秋实点了点头,却又忽然红了眼睛:“您果真要嫁给那个修罗王?果真被那修罗王给……”
“是啊!”林锦曦说:“我以后就是摄政王妃了,我只需要对那一人好,就能在大兴横着走!”
“秋实,你还不恭喜我?”
秋实眼里的泪一下就滚了出来:“小姐,您……您别太难受了……”
林锦曦方才的半真半假的话说的太好,以至于秋实也以为她笑的越开心,心里的伤痛就越大。
“哭什么?”林锦曦只能拿出帕子给了她:“这是好事。”
小姐说的那些话,她听了都觉得揪心,小姐牺牲太大了……
“我怕他,就不能与他在一起了吗?”
林锦曦顺手折了院里的一枝花,放在鼻下轻嗅:“秋实,你放心,我与摄政王之间的相处挺好的,没有那么惨。”
“我之所以那样对父亲母亲和兄长们说,无非是想拽着他们,莫让他们再对林澜衣和顾子烨有丝毫心软……”
“那小姐是看上摄政王了?”秋实又问。
“人的感情来的没有那么容易,我目前的确对摄政王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可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林锦曦勾唇一笑:“我愿意赌一把!”
“如果小姐决定了,秋实会支持小姐的。”秋实想了半天,也想不到比林锦曦更好的办法,就决定不论如何,都与林锦曦站在一起。
“不过小姐,您要嫁摄政王,那你之前与二皇子的婚约就得尽快解决了……”
“这倒是个事儿,”林锦曦说:“前次大朝会,我以为顾子烨会自个儿将婚约解除的,毕竟他与林澜衣的事情已经满城皆知,再拖下去,林澜衣那肚子也遮不住了!可他竟没向皇帝开口……”
“无妨,再过两日,便是春日宴了!太后主持办的宫宴,我是早就收了帖子的,到时候我直接在宴会上将这婚约的事情说个清楚就好了。”
前世,这春日宴上,林澜衣可是出尽了风头。
而她,被陷害,被污蔑,被羞辱,被唾弃,声名狼藉……
秋实听林锦曦这么说了,心里稍稍安稳了些,这才一路与林锦曦说着轻松些的话,回去锦园。
只是,两人才刚靠近锦园,就瞧见暮雨站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张望。
见她们过来,暮雨打着小跑过来,匆匆给林锦曦行了礼,就眉开眼笑的说:“小姐,七小姐来了。”
林锦曦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
沐云清!
她扯开了脸上一丝丝笑意:“秋实,走快些,莫让云清久等了。”
“小姐!”秋实犹豫了一下,还是一把拽住了林锦曦,将她往旁边拖了拖,压着声音说:
“有句话奴婢一直都想说了……周七小姐每次到您这里来,走的时候都会带了东西,她或许并没有表面那样对您好,您……防着她点?”
“还有暮雨,有一次,我瞧见您送给周七小姐的耳坠子,在暮雨的柜子里……”
林锦曦看了秋实一眼。
这丫头,性子直,眼睛倒是够尖的,还知道好些她不知道的事呢!
“东西肯定是要送的,你等会儿把……”林锦曦在秋实耳边说了几句。
秋实的眼睛顿时亮了亮:“好的,奴婢这就先回去准备。”
秋实走的是又快又急。
进了锦园,刚靠近自己的屋子,暮雨就想要喊一声,以提醒沐云清。
但她刚张开嘴巴,林锦曦忽然一个回头,眸光冰冷,冷厉如刀!
她吓的脖子一缩,收了声。
林锦曦跨过门槛,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
沐云清今日穿着的也是一身翠色的衣裳,裹着白色的袍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带着精致的首饰,将她娇俏的一面展露的淋漓尽致……
前世里,她被沐云清骗的团团转,如今心眼清明,才发现这女人从她这里骗了好东西,就将自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好好的装饰了。
而后成了高贵优雅的千金小姐,坐在她的房间里,竟还坐在主位上,享受着她这里昂贵的香茶和精致的点心。
可事实上,她沐云清不过是户部尚书府的一个通房丫头所生,说是七小姐,连个庶出的身份都不如……
偏偏用着她的钱,用着她的好,再借着永安侯府与摄政王府的势,成为了京都皇城人人羡慕,追捧的贵女……
“来人,去问问暮雨,林锦……你们家小姐怎么还不来见本小姐?再去给本小姐沏一壶荷香雪露!这茶淡是淡了点,还勉强能入口……”
“再把这茶叶包一斤,荷花露装一壶,本小姐稍后带走……”
林锦曦就站在距离沐云清三步远的地方,能清楚的看见沐云清提到她的时候,那满眼的轻蔑与不耐烦。
也听见她喊丫头沏茶时,那满是得意的语气……
“云清。”林锦曦忽然出声:“我这荷香雪露的茶叶,用的是五百银一两的雪峰茶,初秋采集到的第一场荷花露,是有些淡了,你喝不惯,那就不给你送了吧!回头,我去寻一寻配得上你身份的茶叶……”
她哪里会不知道,沐云清要这茶,是为了拿回府里面讨好她的父亲和嫡母。
尚书大人和尚书夫人喝了她好几年的荷香雨露,也该帮她办点小事了。
比如,责罚责罚没能将“茶叶任务”带回去的沐云清?!
“锦曦,你……”
沐云清没想到林锦曦忽然就站在了她的面前,被吓了一大跳,当即埋怨了一句:
“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
她的视线落到林锦曦身后的暮雨身上,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周七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秋实抱着一只雕刻着花纹的木匣子出来,不客气的说:“我们家小姐回自个儿的屋子还需要通报您?”
沐云清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忙摆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模样:
“锦曦,你这丫头怎么胡说八道呢,我哪儿是这个意思?”
她站起了身,想过来抓林锦曦的手,林锦曦却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衣袖时,往前进了一步,于是,她的手,尴尬的僵在了半空中。
林锦曦已经走到了主位边,碰了碰那还有温度的白玉茶碗,像是不小心手抖了下,那茶碗就倒在了桌面上,里面的茶水也顺着桌面流到了座椅上铺着的软垫子上。
“脏了,”林锦曦说:“换了吧!”
沐云清回过头,瞧见林锦曦将那价值不菲的软垫子拉扯下来,扔到地上,脚踩了上去。
她忽然有一种林锦曦是在她的脸的错觉……
“锦曦,知道你回府了,我是早就想来看你的。”
沐云清换上了一副满是关怀与担忧的模样:
“可那日,摄政王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我打飞,我吐了血,大夫说是受了内伤,若是不好好养个十天半月的,恐会落下重疾……”
“锦曦,我受些伤没有关系,我就是惭愧那一日没能帮你成功的与二皇子双宿双飞。二皇子与林澜衣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说起来皇家贵子三妻四妾的也是应该,否则如何开枝散叶?你说是不是?”
“锦曦,我知道你只是在与二皇子置气,你那么欢喜他,哪能真的舍得对他下死手呢?所以,我那日回去就派人通知二皇子去摄政王府救你了,可我听说,你非但没有和他走,还将他骂了一顿?”
“嗯,我骂了他!”林锦曦坐在新铺好软垫的座椅上,漫不经心般说:“云清,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谁背叛我,利用我,与我抢东西,我是不会对他她客气的。”
“你……你怎么还犯起糊涂来了?”
沐云清并没有听出林锦曦话里面的意思,她急急的说:
“锦曦,你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说服了二皇子去救你的吗?你简直辜负了我这一番苦心?”
林锦曦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是辜负了她歹毒的计划没能成功吧?
她很想马上扯掉这女人的假脸皮。不过,这女人留着还有用……
林锦曦:“云清,你知道那一日顾子烨去找我,对我做了什么事吗?”
“他要我做林澜衣的滕妾,我不同意,他就要杀了我!你说是你喊他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都要怀疑你与顾子烨合起伙来害我了。”
“什……什么?”沐云清惊了惊,随即觉得自己知道计划失败的关键了。
“锦曦,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怎么会害你呢?我……我也不知道二皇子他竟然会……他肯定也是因为你进了摄政王府,生你的气才那样对你的,毕竟,谁能受得了自己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带走,还……”
“锦曦,我这次来之前,已经帮你打听过了,二皇子他对你不起,与林澜衣有了孩儿,可你也对他不起,清白的身子都没了……但他心里还有你,也不嫌弃你……滕妾就滕妾吧,只要能与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名分位置的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