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一百二四)
两个人一起坐电梯下去,葛明开出汽车,何宜家看他坚持,只好坐上他的车,刚才的经历,对于她来说,简直刷新三观,像一个荒诞的恶梦。
何宜家也渐渐明白过来,节俭到可怕的地步,对于葛明这样的人来说,就是一种定期要发作的绝症,这里所说的绝症并不是指那种必死的大病,而是指永远治不好的病症。原来,对于葛明来说,在他身家上亿的总裁光环后面,在他高大上的华丽生活背面,他的节俭到吝啬的习惯,总会时不时地如同狐狸的尾巴露出来,隔一阵子,就会发作一次。
何宜家心想,自己能接受用抽油烟机里的油炒菜的婆婆吗,能接受卫生纸擦了嘴,存下来擦大便的家庭吗,能接受一张床单拆拆缝缝用十五年的家庭吗?
不不不,她死都接受不了!
鱼和猫哪能生活在一个地方,两只不同种害的鸟在一个笼子里都要打架呢,更何况,她与葛家的差别,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何宜家刷新三观,心事纷杂,因而一路无话。
葛明知道何宜家的异常的原因,内心难过愤怒,也一路保持沉默,创业成功,穷二代逆袭为总裁,他原以为自己总算摆脱出身,可是今时今刻,他终于明白,原生家庭的种种,就像一个幽灵,它总会时不时地钻出来,羞辱他,毁灭他的人生,现在在残害他的爱情,哪怕行业做到尖顶,事业奋斗到极致,一个人,仍旧摆脱不了出身!多么可怕!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因此,快到家的时候,何宜家无力地说道:“葛总,我想我们真的不合适,我们还是做回普通朋友吧。”她的心由迟疑慢慢地变得坚定,那就是哪怕她一辈子单身,她也不能嫁到葛家,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样的生活还叫生活吗,只能叫活着,一种自虐式的活着。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葛明活着像一个葛郎台,原来有一个那样的母亲,葛明受他母亲的影响,并没有变得像他母亲那样夸张的吝啬,已经算是有很大进步了。
她心疼他,却无法接受他。她崇拜他,欣赏他,可是却并不爱他。
葛明一呆,他原想着邀请何宜家到他家去,炫耀了他上海的大房子之后,再向她求婚,必然成功,世上武功,唯快不破,为了打破文商祺等情敌,他必须抢在文商祺前面向何宜家求婚。
他安排了这个约会,设计了展示豪宅,拉小提琴,痛说革命家史等环节,如同下一盘很大的棋似的,安排了求婚的种种细节,但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有想到,他母亲会跳出来,过早地担当婆婆这个角色,得意地向何宜家这个准儿媳妇教导他们家节俭吝啬的家风。
葛明后悔不迭。
看到突然提出分手,脸上神情坚定如铁的何宜家,他涨红着脸嗫嚅地说道:“宜家,我知道我们家太节俭了,有些夸张,我答应你,只要我们在一起,我改好不好?”此时此刻,葛明恨死了自己的节俭,他想摆脱它,可是他就是摆脱不了。
改?何宜家不相信,这种如同烙印一般刻进了骨头里的习性,养成多年,到死也改不了的。
而且,她现在也明白过来,她对葛明,一直没有爱情,他和她交往,每一次都是理智先行,然后才是情感发动,她的大脑总是这样思索的:葛明这个人不错,他是白手起家的总裁,他是苦出身,他很节俭,节俭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你年纪老大,父母希望你结婚,你该嫁了,错过了这个村没有那个店,好好珍惜,不要好高务远,等她的理智如同一个碎碎念的老太婆,反复在她的心里念叨这些大道理时,她看着葛明时,脸上才会有了笑容,眼睛才会有了热度,当他试着要搂她肩膀,拉她手的时候,她才不会抗拒。
而她与文商祺,那是感情如同百米冲刺似的冲在前面,理智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理由地开心,哪怕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看到他,听到他说话,她就会很快乐,像一个孩子似的,没有理由的快乐。
爱情应该是一种感情的行为,与理智无关。
何宜家摇了摇头,叫自己不要去想她和文商祺怎么样怎么样,她现在想的是她和葛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