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在马车里听得是章贤的声气,这才松了一口气。燕城的人怎么这么凶残?都说武州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可这燕城不比武州强多少,简直能扑上来把人生撕了吃啊。要不是章贤派来的侍卫跟着,会不会发生哄抢的事,真不敢打包票。
章贤说罢又朝乡亲们一拱手,道:“各位父老乡亲,蔽府有事,不相干者请自行回避吧。”
众人便哗一声如潮水般退散。
笑话,热闹看看就成了,人家正主都出来了,谁敢当着他面不要命得瞎说?谁又敢替死他去的姚氏,现在的姜二姑娘讨什么公道?他爱娶不娶,那是他的私事。
况且他说得这么客气,可真要是惹恼了,他行起凶来谁受得了?
章贤见一群乌合之众散了,这才沉着脸喝命门口的小厮:“关门。”
小厮接受到了章贤深恶痛绝的黑脸,心里也极委屈:这上门就说要见老太太,没凭没证,他总不能直接往里让?后来又说要见三爷,可这送信儿的一拨一拨往里去,不是还没回来呢吗?
然后又遇见了六爷,他说代为通传,最后就等来了三爷……从头到尾,可****这个守门的小厮什么事呢?
可三爷那张黑脸,看了一眼,一辈子都要留下阴影了,好在三爷没说怎么罚,也许,大概,可能……就没事了。
车子进了二门,胡氏在红娆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下了车,要说她还没意识到自己遭了暗算,那也奇蠢无比了。
路上就见人指点,她只当人家是看热闹,虽说也嫌听了姜辛的话,把这马车装饰得过于张扬了,但胡氏也不无得意和骄矜。人的身份不同,自然吃穿用度出行等等器具都不同,她一进燕城,便得了旁人难及的尊崇,怎么不容得她得意?
因此她始终没注意到来自周围看热闹之人的恶意,也就没当回事。
在章家门口被拒,围观人群你一言我一语,她算是明白自己到底是背着怎么个名声进的燕城。
胡氏一下子就傻了。她私下里有底气是一回事,可真正敢于公开挑衅世俗礼法,她是万万不敢的。
从前待在武州,章贤一人独大,她怎么兴风作浪都有恃无恐,可进了燕城,才发现自己,不,是章贤所作所为到处都是漏洞,就比如这两个孩子的出生时辰年份,便是让章贤遭人诟病的最大把柄。
虽说不至于到了宠妾灭妻,招来言官弹劾的地步,可毕竟于章贤德行有损。胡氏无比的懊恼,她怎么就迷糊到听信了吴嫂子的怂恿,一路骄纵嚣张,完全忘记收敛了呢?
懊悔之余,又痛恨吴嫂子,这不是陷害自己么?自己跟她无怨无仇,她何至于此?
胡氏倒也算有头脑,不管旁人怎么说,她坚决不露面,总之没有确实证据,旁人说得再悬乎也都是胡说八道。
此刻见了章贤,不自禁的便有了几分委屈。她美目轻眨,便涌了几分泪意,含羞带屈,情意绵绵的望向章贤。
谁想章贤压根没看她,只吩咐底下人:“把两位少爷带下去安置。”
管事媳妇上前,朝着章贤一福身,压根没理胡氏,径自对聪哥儿和瑞哥儿道:“少爷,请随奴婢去梳洗安置。”
聪哥儿抿着唇,脸色苍白的望着脸色又红又黑,简直难看到极点的父亲,不敢像往日那样往前凑,想要替胡氏分辩几句,可看了眼胡氏,再看看威严的父亲,到底只默默的跟着仆妇退开。
瑞哥儿也没敢撒娇,低沉的气氛让他明白,此刻撒娇不是明智之举,只小声嘀咕着:“爹,我要娘”被章贤一瞪,立时吓得噤声,乖乖的由乳娘抱了下去。
胡氏一下子就哭出来:“爷~”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