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安氏进门,见姜辛已经升起了火,正有条有理的涮锅填水,准备熬粥。安氏见怪不怪,只是嘱咐姜辛“仔细别烫了手”,便去做野菜团子和炒菜干。
大冬天,乡下最多的就是白菜、萝卜和土豆,可安氏手巧,插针见缝的晒了些夏天吃不了结剩下的各种瓜干,这会儿正好拿出来炒,既绵软烂乎,又有瓜的香味,稍微时间长一些,能炖出肉味来。
安氏不像许大舅那样,对姜辛有着过多的小心翼翼,她承认是隔了层肚皮的缘故,可她对姜辛一样疼爱不就行了?
她一边偷眼打量姜辛,一边不由暗暗点头。要说这姜辛刚来时,她心里是忐忑的。小姑子是个什么性子,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隐隐听说这位外甥女有乃母之风,要到家里来住,她就暗暗叫苦。
她什么都不干,哪怕每天挑吃拣喝,要衣要裳她都不怕,她就怕自己好吃好喝伺候着,恭恭敬敬的供奉着,她还要摆着一张哭丧脸,好像谁欠了她一样。
做人哪怕性子尖酸刻薄,也要比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强吧?
姜辛生就孱弱单薄,安氏早做好了准备不叫她动一个手指头,可相处下来,她发现姜辛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这玲珑心,不是指她有多会讨好奉承人,也不是她有多聪慧乖巧,更不是她善于察颜观色,见人下菜碟,惯会做表面功夫,而是她很能认清识势,并且能安然处之,不论环境多么艰辛,她都能很快安身立命。
初到乡下,又是生疏的地方,不懂的太多,她也会局促窘迫,会因为被笑话而脸红,露出属于她这个时期少女的娇态。可她不会就问,不会就学,动起手来即使磕磕绊绊,笑话百出,可她的神情和态度都异常坚定,让看笑话的人都为之动容,并为她的认真所吸引和感动。
渐渐的,她做起事来也就渐入佳境,并且越发有模有样。从始至终,她始终毫无怨戾之色,哪怕粗面饼子难以下咽,哪怕几天都只能吃绊豆腐、炖豆腐、炒豆腐,除了小菜就是小菜。
就这点,不知比小姑当年强多少。
安氏暗暗点头,问姜辛:“你大舅舅说了,他和人伙着在山上设了陷阱,要是能有收获,过年就不愁吃肉了。”
她虽是乡下普通农妇,但究竟辛苦半载,人生智慧还是有的,她这话的意思是想问问姜辛究竟有何打算,这未出嫁的小姑娘,在别人家过年算怎么回事?
她当然不计较,虽说多了姜辛一个大活人,吃穿上都很费事,但到底姜辛人不娇气,力所能及的帮她做活,吃上也从不挑剔,她多花一部分银钱是真,但到底有限。
可小姑子还在呢,再说姜家老太太也在,总不能就这么不言不语,无声无息的把姜辛一个人扔到乡下便不闻不问了。
真要是姜家给了姜辛委屈受,许家也不是没人,不敢说和姜家做对,但出面问问是怎么回事总还可以吧。
姜辛抿唇一笑,道:“舅母放心吧,等过了年我就回去。”
啊,还真在这过年啊?
安氏不由的满是担心的问:“甜甜啊,不是舅母多事,可你这……到底姜家出什么事了?要是需要你舅舅帮忙,只管说话。他是个粗人,也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可到底是一家人,除了你娘,他就是你最亲近的亲人了,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你挨欺负。”
“什么事都没有,您就放心吧,是我想着从小到大,来外婆舅舅家玩的机会都没有,再不来,以后怕是更没机会……您也说了,姜家就我们娘俩,人单势孤,要是再不和舅舅、舅母来往,那岂不是更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