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旻到底在想什么?
别说守界人里的一众君臣弄不懂,就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唐昀也时常摸不到头脑。
仔细说来,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下来,唐昀确信,时旻走的绝对不是圣母路线,就算不到睚眦必报的程度,也绝对不是宽怀大度的款。
他与守界六首、葉家、以及盐碱计划里的实验员之间结下的梁子,在唐昀看来,几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唐昀在心里模拟过几百遍,如果换做是他,他会怎么做。
思来想去,唐昀只在自己心里得出结论,如果是他,估计早就搅得守界人的世界里天翻地覆了,世人薄待老子,凭什么还让老子以德报怨?
守界人是为了守护世界和平?理应为了大义舍弃小我,放下成见,共谋大事?
可以啊!你让那些盐碱计划的实验员们,一个一个排队先去空间裂缝里被能量风暴撕他个半年八个月的。
再让葉家上下跪地高呼一万次他们不是人,最后守界六首再一个一个给他道个歉!
啥?不可能?
盐碱计划的实验员做得种种实验也是为了大义,又不是私人恩怨!葉家是家族自己的事情,做与不做全在他们个人,而守界六首承担的更是整个守界人种族的传承兴亡,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在为集体利益牺牲个人小利,何错之有?
看,这就是不死不休的源头,一方坚持自己是大义,是集体利益,是种族兴亡。而在唐昀看来,这一切浓缩到一个时旻身上,就是不公。
上天不公,人间不公,守界人不公,天下之大,守界人在少也有千百号人,凭什么要一个时旻去承担他们所谓的大义。
所以,唐昀时常在心里揣摩自己是时旻,便会如何如何。
但实际上,他揣摩的种种,时旻一样也没有做。
他带着唐昀和赵小宝,避开了守界人和科技文明,避到西南一个偏远落后的村子里。而且还特地在一个依山傍水(穷山恶水)的僻静地方找到了一栋房子。
唐昀跟着他跋山涉水走到这个地方时,差点给他跪了,这年头居然还能找到这种古人隐居式的住所,真的不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而不管怎样,他们走到这里时,终于停下了不停奔波的旅程。
刚开始的时候,生活真的简陋到让唐昀心酸,除了不会挨饿。其他什么都跟现代文明挨不上边,没有水,没有电,夏天没空调,冬天没暖气,做饭靠土灶,洗澡靠打水。
没有任何娱乐工具,手机平板这些电子产品,要么没有信号,要么没有充电设备,耗完电了,就只能和时旻两人干瞪眼。
一向神经粗的赵小宝也发生了转变,她被接回来前,已经在一个偏远的福利院里呆了一个多月。
唐昀摸清了她的去向之后,时旻找自己以前的朋友,一层一层托关系把赵小宝接出来,接出来之后又不能跟他们一起走,直接让人带着赵小宝先送到这里来。
他们踏入这栋屋子的时候,赵小宝一个人缩在屋子的一角,裹着厚厚的大棉被,一个人抱着一堆饼干面包和干粮,饿了吃,渴了喝,困了睡,浑浑噩噩呆了三天,才看到唐大宝。
当场泪珠子就哗啦啦地流下来,从棉被里像个小牲口一样,冲到唐昀的怀里,抱着瘦了一大圈的唐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爸爸和妈妈都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见了!”
醒来后在医院呆了大半个月,又跟着时旻跑了一路,从没流过一滴泪的唐昀,那一刻也克制不住红了眼眶,紧紧抱住赵小宝,说不出来话。
三人开始在这个简陋的屋子里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过了戒严最严重的前半年后,赵小宝被送出山,她七岁了,唐昀觉得她应该读点书,而他跟时旻也越来越顾不上她了。
于是赵小宝被送到了一所高规格的寄宿制学校里,每年只有寒暑两个假日能藏在山里的这栋小屋子。
时旻则带着他在山涧里来回穿梭,主要意图是加强锻炼提升自我。两人都没有刻意去追缉跨界物种,但是因为总是在山涧里蹿来窜去,难免会遇到藏匿在山中的跨界物种。
两人干脆就把这些物种当成了实战训练的靶子,几乎天天去撩拨这些物种,时间久了之后,两人倒发现,这些跨界物种有不少和当初的小肥鼠属于一路货色。
本身没什么本事,莫名其妙手牵连掉到了这个面里,又死活找不到回去的道儿,为了不被守界人诛灭,只能藏在深山老林子里。
大部分能适应这边环境,融入生态系统的物种基本也没干过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而不能融入生态系统,一定得以作恶或者毁灭世界为前提才能生存的物种,基本也就流于和凶徒一路的货色。
不是已经被守界人追缉了,就是正在被追缉的路上。
日出打怪,日落回家,饿了吃饭,渴了喝水。每五天时间,就轮休两天。
五年转眼过去,原先简陋的小房子在这五年间也大变样了,引了水,装了发电机,屋里的一切摆设鸟枪换炮,无一不透着简洁便利的现代风格。
但唐昀却越来越弄不懂时旻所想了。
他们花了三年时间只干了两件事,一件是追缉那些上了图鉴,守界人围剿失败的凶徒,并且极度高调地用这些凶徒的尸体给守界人甩耳光,另一件事就是追查年兽的下落。
前一件事情,唐昀本以为是时旻开始报社的第一步,结果这一步走了三年多,还在走。除了不停地绞杀这些高危的凶徒以外,唐昀一直不见时旻有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