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公孙策不好意思地说:“是啊,自从上次一别,至今六七年了吧?”

孙竹令笑着说:“是啊,那时候你还是个唇红齿白的书生样呢,现在怎的添了些戾气?”

公孙策听到孙竹令的话,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飘起片片红霞,道:“那时候还是一个一心只想考取功名报销朝廷的傻小子,现在却是被战场洗礼过,被死亡震撼过的半个将士一个啊,心境自然不同了。”

孙竹令听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多年不在朝廷,不在军队,他已经快忘记了,自己也曾经有过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豪情壮志。

“被战场洗礼过的人确实会有很大的改变啊,”孙竹令抬头眼神哀怨地看着公孙策,他在公孙策的身上似乎看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将来走跟自己一样的路,“你真的变了很多。”

公孙策低下头,是的,他是变了很多,因为战争,因为友情,还是因为什么……。

孙竹令拿出公孙策写给他的信,摊开放在桌上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公孙策看到信,紧张地看了看外面,只见秋儿正警惕地观察着一切,这才松了口气说:“你看出来了?”

孙竹令笑着说:“幸好看到信的时候我还记得你的字,还记得你当初在我竹园后山发现的草药,最幸运的是,我正好在喝酒。”

公孙策的脸由平静转成暗笑,然后忍不住笑出声道:“看了我的运气很好啊。”

“亏得你运气好,否则你的小命就不保了。”孙竹令继续说道,“原本只是想做个证而已,可是张园竟然以你的性命做威胁,最后也只得跟他而来。”

公孙策不解地问道:“那孙竹束呢?他……。”

孙竹令眼里有无尽的哀伤,握信的双手不禁颤抖起来:“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公孙策大感意外,虽说当初就知道他弟弟身体不好,但是却从未想过会走的如此早,“为什么?”

孙竹令站起身,在房里踱起来,这是他心底深处最刺痛的伤,虽然过去了好多年,但每每想起还是会让自己痛不欲生。

“他的身体原本就不好,这你是知道的。前几年在大宋与西夏边境寻药时,被西夏军杀死了。”孙竹令说的很平淡,但是公孙策能从他言语中听到浓浓的悲伤,“当时我不在他身边,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暴露在野外两天,被山里的畜生啃噬的没有人形了。”

“对不起。”公孙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歉意,只能说对不起。

“算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孙竹令转过身强挤出一丝笑容。

“幸亏他不在了,所以你尽可以随意扮做他,”孙竹令一丝苦笑,自我安慰道,“这最起码让我觉的好像他还在我身边一样。”

孙竹令苍老的面颊显得更加沧桑,公孙策知道,死去的其实并非他的弟弟,而是他的儿子,亲生亲养的儿子,只是母亲因为难产,在儿子生下来的那一刻香消玉殒了。

“好了,不说这些烦恼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说点正事吧。”孙竹令在公孙策身边坐下,“反正我已留下,你觉得我能帮你什么忙?”

“孙先生,你真的不应该来,”公孙策内疚地说,“我找机会让他们放你回去,你离开消隐池,再寻个别的去处吧。”

“呵呵,来的容易,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孙竹令一阵苦笑,“不过好在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就算死也不足为惜。”

“可是……”公孙策还想劝慰,可是却被孙竹令打断,“好了,现在国难当头,我既然有机会为国效力,又怎会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孙竹令说的慷慨激昂,大有以身殉国之意,弄得公孙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既然孙先生有如此抱负,那公孙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暂且替天下黎明百姓谢过孙先生。”公孙策站起身深深的一个鞠躬。

“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乘现在有时间跟我说说你的计划。”孙竹令一把拉起公孙策,急切地说道。

公孙策与孙竹令的交谈一直持续到天色擦黑,经过无数次的建议和讨论,最终他们确定了详细的计划,希望凭借最后一击,既能沉重的打击西夏,还能挑拨他跟大辽的关系。

☆、兄弟闹僵怎料敌人见缝

孙竹令的到来让李元昊对公孙策的怀疑降低很多,他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才能得到孙竹令的那本军事布阵图。

今晚他设宴请孙竹令和公孙策吃饭,美其名曰接风洗尘,实则是探听虚实好一击即中。

公孙策岂会不知他的想法,只不过他别的都不怕,就怕他毛手毛脚。

李元昊看到公孙策脸上立刻堆满怪异的笑容,快步走到他身边,极其自然的拉住他的衣袖,并拉他坐到自己身边,然后才对孙竹令说:“孙先生坐啊。”

孙竹令看到公孙策不自然的神情,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慢慢坐到他们对面,笑着说:“竹束你怎么能坐到主客的位置,快坐过来。”

公孙策立刻起身走到一边,快步坐到孙竹令身边,心里对他充满感激。看来为了更好的实现计划,他要想一个好办法应付李元昊

此时张园正好走到他们身后,把所有的情况都看在眼里,他自认为知道李元昊的想法,但是现在这种情形之下最起码也应该收敛一下,否则惹怒了孙竹令,那么想要得到兵书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孙先生,皇上没有尊贵卑贱之分,大家都一视同仁,所以没有什么主位客位之别。”张园笑着高声说道。

张园说完在孙竹令身边坐下,瞥了一眼李元昊那犯怒的眼神,继续笑着说:“怎么没人给孙先生倒酒啊?”

孙竹束将酒杯反过来扣在桌上,道:“不用了,有什么事情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罢了,我们兄弟二人自然领受就是了。”

张园尴尬地一笑,随即对李元昊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就是为孙先生接风,真的没有别的事情。”

“哥,既然他们不说,那我们走吧。”公孙策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去。

“孙公子,你……”李元昊站起身,但是看到张园的神情,立马收回接下去的话言,慢慢坐下不再说话,可是眼角的神情却露出一丝杀机。

“怎么孙公子认为我们这就相信你是真心来投靠我们的?”张园头也不回的摇摇扇子。

“国师你什么意思?”公孙策不解地问道,“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张园突然哈哈大笑后说:“就算孙竹令是你哥,那也不能保证你是真心投靠西夏。你别忘了他曾经是宋朝的将军。”

公孙策鄙夷一笑走到张园身边说道:“那张国师也是宋朝人,怎么就能在皇上手下担任国师?难道你就没有密探的嫌疑?”

“笑话,我是不是密探,国主心里最清楚。”张园讨厌别人说他是汉人,这许多年下来他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本就是汉人。

“那你又如何断定我是密探?”公孙策笑着说,“想来国师也不是一开始就让国主放心的吧?”

“你的事情跟我不同,你有个曾在大宋做将军的哥哥。”张园急了。

“有何不同?”公孙策看到他的样子,觉得好笑,“你我皆为汉人,我虽有哥哥,但他早就不问世事,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想必皇上也应该知道,这点,怎么国师不知道吗?”

孙竹令就这样看着公孙策将张园逼到绝地,无话反驳,心里觉得舒坦不已。这种卖国求荣的人就应该有人整治,就算大宋皇帝不重用他,也不至于为敌国卖命,他孙竹令平生最恨这种人。

见张园不再说话,李元昊咳嗽两声说道:“孙公子,别生气,国师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别生气。”

公孙策哼哼一笑,不再说了。

“李国主,我想带我弟弟离开,不知行不行。”孙竹令一脸严肃地看着李元昊,希望能从他脸上抓住一些小细节。

“孙先生,你们刚来就要走?”李元昊的脸色平静,让人觉得无法揣测他的内心。

公孙策与孙竹令对看了一眼,孙竹令说:“当初吾弟跟我闹别扭,这才一气之下跑出家门,非要做一番事业给我看,但是现在气已经消了,我自然应该带他走。”

张园不高兴地放下扇子,道:“这里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想怎样?”

张园站起身,在孙竹令身后走了几圈问道:“我听说孙先生写了一本军事布阵图,不知道可否借来一阅?”

终于说到正题了,孙竹令忍不住笑出声:“哈,原来你们的目的是这个,如果我不愿意呢?”

“现在这种时候似乎由不得你不答应了。”张园一挥手,十几个士兵立刻围了上了,“既然好言相劝无用,那么就只能来硬的了。”

突然秋儿从黑暗中蹿了出来,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这一切,感觉事情不妙,立刻跑出来挡在公孙策面前。

“孙公子,我劝你们就不要反抗了,乖乖的交出来,对你我都好。”张园用扇子指着公孙策说道。

李元昊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坐等将布阵图弄到手,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国师可是要那本军事布阵图?”公孙策拉开秋儿,平静地问道。

“当然。”张园眼神发亮地看着公孙策。

“那你更不能杀我了。”公孙策索性坐了下来,将身边的两人都拉坐下。

“为什么?”

“因为只有我知道它在哪里?”

“在哪里?”

“当今天子。”

张园对这个结果颇感意外,但是旋即他恢复平静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公孙策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

张园沉思片刻说道:“这样看来你们就更加不能走了。”

“谁说我们要走?”公孙策笑着说,但是却被孙竹令拍打几下后怒斥道:“我们当然要走啊,难道你也想做卖国求荣之辈?”

“哥,你至死效忠大宋,可是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公孙策也提高了声调说,“我绝对不会再走你走过的老路,我一定要向世人证明我的智慧并不比你差。”

“你从小就这样,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这样。”孙竹令激动地站起身,“你今天跟我回去就罢,不回去,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说完转身离去。

公孙策却在他在背后说了一句:“我就算死了也不用你管。”

李元昊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禁内心暗自高兴,他们吵的越厉害,对自己越有利。

“孙公子,看来你跟你哥之间……”李元昊啧啧的砸吧着嘴唇。

“这是我家的私事,不牢皇上操心。”公孙策站起身拱手说道,“没别的事,孙某要回去休息了。”说完拉住秋儿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李元昊和张园同时说了一句:“且慢。”

公孙策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看到表情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心里暗自高兴。

张园拿着扇子走到公孙策身边,笑着说:“你真想有所作为?”

“那是自然。”

“那只要你能攻占大宋,那么我这个国师的头衔就是你的了。”

“真的?”

“真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公孙策带着秋儿消失在黑夜里,身后一群黑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李元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直到张园叫他:“皇上。”

张园走到李元昊身边,呵呵一笑说:“皇上是不是看上他了。”

李元昊瞥了他一眼,神秘地说:“国师真这样想?”

“皇上我劝你还是等大事所成之后再寻这个心思吧,到那时他不愿意怕也不行了。”张园知道劝他放弃是肯定不可能,现在也只能慢慢拖着了。

李元昊瞥了一眼张园,嘴角翘起一个奇怪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秋儿一直想说话,可是无奈后面有人跟随,他就只能一直憋着,谁成想这一憋就憋到了半夜,感觉到外面的士兵已经开始困乏,秋儿摸黑走到公孙策床边轻轻坐下:“公孙公子。”

“我没睡着。”公孙策轻轻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请不要问,因为我也不会说。”

“不,公孙公子我想问的是别的事。”秋儿说道,黑暗中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我们出来有一个多月了吧?我有点想念朱雀大哥他们,不知道公孙公子想不想庞将军?”秋儿叹了口气说道,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得掩藏。

公孙策慢慢坐起身,苦笑一声说道:“等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让朱雀将军好好奖赏你。”

“公子,秋儿不要什么奖赏,秋儿就是觉得公子特委屈,如果在延州,将军绝对不会让你这样的。”秋儿眼里有淡淡的泪花,他不懂取胜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为什么他要选择最辛苦的一种。

“秋儿,你不懂。”公孙策听的懂秋儿的意思,但是他不能说,也不能解释,甚至不敢去想,“唉,睡觉吧,明天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两地相思难敌军情紧急

秋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可是公孙策还是没有任何睡意,他轻轻地起身,茫然地坐在床边看着从窗户缝里射进来的月光。

他披上棉衣,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轻轻地打开一个小口,看着皎洁的月光,心里不由地说道: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好吗?”庞统站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轻轻地说了一句。

虽身分两地,愿与你共此一轮明月。

吴用看到将军又在望月心叹,自从公孙策走后,将军就没有哪天能安安稳稳地睡过觉,他是不懂这各中的情由,但是他明显的感觉到将军变了。

吴用轻轻地走到庞统身后刚想开口,突然庞统问道:“怎么样?”

“将军,”吴用没料到庞统会突然出声,尴尬地说道,“将军原来你知道属下来啦?”

庞统转过身笑着说:“你一来我就听到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

吴用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露出一个憨厚地笑容:“吴用确实不如将军耳朵那么好。”

“好了。”庞统转身朝房里走去,“说吧,怎么样了?”

吴用恢复严肃地表情,道:“将军说的一点都没错,城里确实找到一些大辽和西夏人,不过这些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没人承认自己是辽国或者是西夏的探子。”

庞统鄙夷地笑道:“想那若干年前耶律良才不也是在大宋藏匿多年而无人知晓的吗?所以既然是探子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你发现。”

吴用恍然大悟道:“将军说的是。”

“对了,让你查的那晚刺杀本王的人,查的怎么样了?”庞统在桌边轻轻坐下,倒上了一杯热茶。

吴用将声音压低,神神秘秘地说:“将军,你真是厉害,这几天我一直在盯着他,感觉他真的是有问题,很像是那晚袭击你的人,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能突然间变的那么力大无穷呢?”

“不知道。”

“哦,对了,最近包拯怎样了?”庞统喝了口水后问道。

“还是那样,沉睡不醒。”吴用平淡地说道。

“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来救治他,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拖着。”庞统思考片刻说道,“你差人去给赵祯送封信,就说包拯找到了,问他要不要送回京城。”

“将军,这样合适吗?”吴用为难地看着庞统。

庞统用眼角瞥了他一眼说:“怎么?你有更好的办法?”

“属下没有。可是公孙公子他……”

“这关公孙策什么事情?”庞统将水杯放下,“不要婆婆妈妈,赶紧去办。”

“是。”

吴用说完立刻离开了房间,留下庞统一人在桌边若有所思。

公孙策的好意,庞统明白,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听公孙策的话,虽然他知道公孙策会不高兴,但是机会跟借口都摆在自己面前,他又如何能让它白白溜走,还没有努力就承认失败,不是他庞统会做的事情。

感觉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做梦了,可是今夜庞统居然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都是公孙策,他的笑,他的害羞,还有他的泪水,还有那深不见底的山谷。

早上起床,庞统觉得头昏脑胀,梦里的情景就像一幕一幕真实的记忆埋藏在自己的心底深处,他坐起身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希望能清醒一些,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突然门外有人敲门:“将军,你醒了吗?”

朱雀的声音,庞统从床上起身,披上外衣说:“进来吧。”

朱雀将洗脸水送进来,并说道:“将军先洗一下脸吧。”

是的,自己确实需要用水好好清洗清洗自己的大脑了,于是他走过去将脸深深地埋进脸盆,半晌都没有起身。

“将军。”朱雀不放心地问道,“你还好吧?”

庞统起身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淡淡地说道:“没事。”

洗完脸庞统紧了紧衣服,坐到桌边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潘晨亮死了。”朱雀低下头轻轻地说,“属下办事不力,请将军责罚。”

“死了?”庞统倒是对这个消息觉得很意外,“是不是你们盯得太紧,被他发现了?”

朱雀急忙说:“这不可能啊,属下这几天根本就没时间去关注他的事情,盯梢的几个兄弟我也都撤回了,就留了一个。自从将军说对他放松的时候,我就嘱咐了手下,能盯就盯,不能盯就撤,千万别让他发现。”

庞统觉得奇怪,如果他们没有破绽,那么他为什么会死?难道就因为他喝醉酒在酒楼说自己是西夏密探?这应该是他们自己人事先就安排好了的,潘晨亮只不过照做而已,但是……。

“他的尸体在哪里?”

“在大牢的停尸房。”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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