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下早朝,萧知遥就被女皇派去给各府家主接风。
十一世家各有封地,一般只有每年大朝会时才会召所有家主入京朝拜,不过也并非所有的家主都留在封地,也有几位在燕上京任职,比如沈氏和姜氏。
各府车队出发时间不一,到的时间自然也不同,西暝府和巫氏是最早的一批。两位家主同时驾临,虽然是大事,但也没隆重到需要一位亲王亲自迎接,以往女皇都是派鹿歇去的。
萧知遥想到母皇吩咐这事时看自己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大概猜到了缘由。
——有人偷偷进京的事暴露了呗。
只是她接了西暝府和巫氏的车队,肯定不能厚此薄彼,这次入京的各府家主都得由她去接了。
唉,可真会给她找事做。
萧知遥带着宿殃在城门上等着两府的车队到,老远便看到乌泱泱的车马,没多久便到了城下,派人传了家主令至城门,她确认了车旗上绣着的属于两府的族徽与家主令后就命人开了城门。
两府家主一个骑马,一个坐车,先自家车队一步进了城,皆在萧知遥面前停下。
西暝侯燃欺率先跳下马,爽朗笑道:“靖王殿下,好久不见。”
车帘被掀开,巫氏家主在小侍的搀扶下下了车,也对萧知遥行了礼:“竟劳烦靖王殿下亲自前来,真是令我等倍感荣幸。”
巫氏家主名为巫傒,她身着长袍,戴着兜帽和面纱,长相阴柔,看着柔柔弱弱的,与身旁古铜肤色、身强体壮的燃欺风格截然不同。
“西暝侯,巫公。”萧知遥一一回礼,笑着道,“既是宴请诸公回燕上京过中秋,自然也该由自家人来迎接。行宫已备好酒水,只待两位驾临,请吧。”
……
招呼好两府的来客,萧知遥这才让祀幽伪装成普通的小侍,带着他和宿殃去了西暝侯下榻的宫院。
再三确认没被人发现端倪后,萧知遥叩响了西暝侯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男子,面容与祀幽至少有七分相似,他看了跟在萧知遥身后低着头的小侍一眼,错身让她们进去,然后锁好门走回西暝侯身边。至于宿殃,很是自觉地守在门外。
“靖王殿下。”燃欺对她们的到来并不意外,备了一杯热茶,茶杯旁放着一根藤条。
“侯女,侯君,叨扰了,本王送琉璃少君过来。”萧知遥笑道。
“爹!……娘。”祀幽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看到燃欺身边的瘦弱男子先欣喜地唤了一声,才又不情不愿地小声补了一句。
“犬子顽皮,有劳殿下照顾。”燃欺朝萧知遥抱拳,又抄起藤条,冲祀幽骂道:“逆子!还不滚过来!”
祀幽是傻子才会过去,直往姐姐身后躲:“阿遥姐姐!爹爹!救我——”
“殿下,您让开,今天本侯非要打死这个不知检点的逆子不可!”燃欺气得直瞪眼,要不是被一旁的夫郎拦着,就要直接冲上去揍人了。
萧知遥无奈劝道:“侯女息怒,本王昨日已经罚过阿幽弟弟了,您就饶过他这次吧,下午还要面圣呢,总不好圣驾前失仪。”
“……哼,看在殿下给你求情的份上。”燃欺这才作罢,气冲冲坐下,一口喝完杯中的茶压火,“臭小子,这个月大训诫日你别想跑!例罚全都翻倍!”
祀幽哀嚎了一声,求助地看向姐姐。
萧知遥很自然地当没看到。这就是西暝府的家事了,她当然不会插手,更何况本来就是这小子自找的。
“总之人已经送到了,本王还有事,便先不打扰三位团聚了。”萧知遥做了个揖。
“殿下请便。”
出了西暝府的院子,萧知遥转而向巫氏那边走去。一来是为了端水,她不能只去西暝府那边“慰问”,二来……
女皇让她负责监管中秋宴,她自然有仔细核对这次各府报上来的参宴名单,而巫氏有一个让人完全意想不到的名字。
巫却颜。
他是巫氏的现任大巫祝,执掌巫神塔,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接近神明的大巫,也是整个巫氏最神秘的存在。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极少有人得以窥见他的真容,因为他常年闭关,从不出现在公众场合,只有每年大巫祈神礼才会露面,平日里连塔内缄语庭的大巫都见不到他。
——巫氏世代生活于北疆雪域,以巫神为信仰,在雪山下建立巫神塔日夜朝拜她们的神明,且修习巫蛊与傀儡术,在归顺萧氏皇族前一直由缄语庭的大巫们统治。如今大巫权力虽有削弱,但依旧有很强的话语权,巫氏家主有朝廷支持才能勉强与之抗衡,所以巫神塔也一直是朝廷的心头之患。
不过这跟萧知遥没什么关系,毕竟……
这位神秘的大巫祝殿下就是她师尊。
北疆一别,她与师尊也两年未见了,本以为再见得等到下次北疆那边起战火了,没想到师尊这次居然也来了燕上京,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萧知遥压下对师尊的想念,先去拜访了巫氏家主,耐着性子与她寒暄了一番,才去找巫却颜。
“主人,咱们真要去见……见那位大巫祝殿下啊?”宿殃虽然早就听说自家殿下的师尊大有来头,但那可是巫氏的大巫祝哎!传说中跟谪仙似的人物!
“那当然,这还能有假?”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师尊了,萧知遥心情大好,瞥了她一眼,“你慌什么,你又见不到他,难不成你还想进大巫祝的闺房?”
宿殃:“……”
好有道理。
大巫祝喜静,选了个最幽静的院子,藏在一片紫藤花下,院门外守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小侍,看见有人过来便上前阻拦。
萧知遥知道这是她师尊操控的傀子,拦下想去与它们交涉的宿殃,自己走过去,以手心遮住右眼,再放下手时,黑色的瞳孔竟转化成了妖冶的红。
两个傀子一触及那红色,立刻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同时停下所有的动作,良久才四肢僵硬地退回原处,又同步做出请的姿势,院门也应声而开启。
萧知遥在北疆时身边跟的是另外的家臣,宿殃被留在燕上京守家,故而她从没见过这种北疆异术,被诡异的场面吓了一跳,差点就要拔剑了。
“别紧张,这是傀儡术。”见自己的蛊印还未失效,萧知遥的语气轻盈起来,“师尊不喜活人,只与蛊物和傀儡为伴,这两个都是他的傀子。你看,它们眼下皆有铁锤与火焰的纹徽,正是火炼府家主亲自为师尊锻造的偶人。它们体内皆被种植了师尊培育的虫蛊,只有拥有其蛊印的人才能操控。”
她还以为以师尊那个谨慎冷淡的性格肯定已经更换了身边傀子的蛊印呢,没想到她的居然还能用。
师尊果然最疼她了!
“行了,你先回去代本王向母皇复命吧,师尊不爱见生人。”萧知遥隐去了眼中的蛊印,瞳色恢复如初。
宿殃如获大赦,只是又有点犹豫:“这,主人,这不太好吧……”毕竟她的职责就是保护主人,这么走了是不是有点像临阵脱逃的……
“在师尊这本王能有什么危险。”萧知遥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都快把害怕写在脸上了,“快点滚蛋。”
“嘿嘿,那属下告退。”宿殃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溜烟跑了。
萧知遥摇摇头,进了紫藤阁。
这座行宫是专门为接待十一世家而设,各宫的陈设皆按各府风俗设计,走在紫藤花廊下,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萧知遥一阵恍惚,总有种回到了少时和师尊在雪山时的错觉。
她记得师尊最喜欢紫藤……难怪会选这处地方。
一只紫蝶不知从何处飞来,萧知遥抬手,让它落在自己指尖。
这只紫蝶通身发着淡淡的光,一看就不是普通活物,它在萧知遥的指尖落足,很快又朝花廊深处飞去,萧知遥便跟着它一路往前走。
透过蛊印,萧知遥将这短暂的走廊上暗藏的杀机尽收眼底,如果没有紫蝶引路,即使她有蛊印也不一定能全部躲过这些陷阱。她不禁有些感慨,师尊果然还是这么谨慎,他的实力似乎也更强了,这才多久,竟然就在紫藤阁布下了如此高级的蛊阵。
走到紫藤花海尽头,紫蝶自行消散,又是一个傀子,这一个的行动却比院外的两个都要自然,它看见萧知遥,躬身行礼,为她打开了房屋的门。
“师尊!我……”萧知遥直接进去,一眼便看见了纱帘后自己心心念念的紫色身影,欣喜的话语刚吐出个开头,却骤然凝固。
还有其他人在。
一袭黑衣的男子端坐在大巫祝旁边,手持着瓷杯,慢条斯理地饮着茶,听见萧知遥的话了才抬眼。
靖王殿下一时失语,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姜相。”
姜醉离推了推左眼挂着金丝的单片眼镜,露出一个浅笑:“靖王殿下,别来无恙。”
萧知遥做梦也没想到会在师尊这见到姜醉离。
若要评定这天底下最传奇的男儿,眼前这位姜相大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姜氏女情长,大多数人一生只会迎娶一位正夫,其前任家主便是如此,九皇女萧诛琅的外祖正是姜老家主的唯一的夫郎,而她的父君姜时祺与姜醉离是亲兄弟,皆是姜老主君所出。但姜老主君只生了这两个儿子,故而姜氏嫡系这一代并无继承人,为此老家主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被族老们逼着纳侍。她对夫郎一往情深,宁愿从旁系过继一个孩子也不肯纳侍,谁知最后却养出来了一个白眼狼,竟想将嫡系赶尽杀绝,设计将她们困在了府中,唯有姜醉离当时正巧不在族中才逃过一劫。
老家主遭到养女背叛,气急攻心,为了保护夫儿死在了那场叛乱中,姜老主君和二公子不过两个柔弱的男子,又怎么是会是叛军的对手。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嫡系气数已尽之时,不知所踪的大公子却突然出现,还带着一支诡异的奇兵,一夜之间屠尽了叛军。
之后姜醉离便以男子之身继承了母亲留下的家主之位,成了姜氏族史上第一位男家主。继位后他又决然选择了入仕,与墨氏、鹿歇等人一路辅佐今上——当时的楚王,直至她继承大统。
新皇刚登基时,还有人猜测她会立这位姜氏的男家主为后,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女皇非但没有将姜醉离收入后宫,还力排众议封他为宰相,命他掌御三省,同时将他的弟弟迎入宫中,册封为娴君,辅佐凤后统率六宫。
女皇的这一决定毫无疑问令满朝骇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本朝虽然相比前朝开明了很多,允许男子外出营生甚至入仕,但在世人眼里这终究离经叛道,不是正途。迂腐的老臣、浅薄的酸儒,多的是肆意侮辱姜醉离之人,认为他一介男子在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贞不洁之举,又如何配得上这相名。
谁也不知道女皇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她把姜氏、把姜醉离捧到了最高点,却又对他们接下来的处境不管不问,任由姜醉离站在暴风中心,冷眼看着他成为众矢之的,遭千夫所指。
让人更意想不到的是,这位男相居然真的顶住了所有的磨难与舆论,用自己的实力在权力中心站稳了跟脚,朝中反对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支持与追随者则越来越多,男子的身份已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直至位极人臣。
如今朝中已隐约分为了三派,以姜氏、姜相为首的宰相党,以墨氏与鹿歇的门生们为主的拥皇党,还有西南五府结成的寒渊盟。拥皇党支持的自然是萧知遥这个凤后所出的嫡皇女,而寒渊盟盟主是朱厌府家主,洛君的亲姐,虽然从未明着表态,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们想扶持的是自家的四皇女。唯有宰相党至今态度不明,不帮偏任何一方,似乎也没有要扶持自家九皇女的打算。总之三派各持己见,相互制衡,倒也还算和谐。
一时间萧知遥脑中闪过了很多种可能,但师尊既然没有避讳自己,让紫蝶来引路,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秉着对师尊的信任,她扯了扯嘴角:“姜相大人今日倒是悠闲。”
“忙里偷闲罢了。”姜醉离轻笑,“毕竟阿颜难得愿意出一次巫神塔,臣便是再忙也得赶来为他接风,不然他可要生气的。”
这叫法相当亲昵了,萧知遥下意识看了师尊一眼,却见银发的男人闭目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全然没有反驳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姜相大人同师、大巫祝殿下……似乎很熟?”
姜醉离闻言愣了愣,略微诧异地道:“您师尊竟没同您说过吗?臣与他自幼便相识,一直都是挚友。”
萧知遥:“……”
萧知遥:“啊?”
少女惊愕地愣在原地,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姜醉离似被她的反应逗乐了:“我们不仅是挚友,还师出同门,若按辈分,殿下还得唤臣一声师伯呢。”
“同门……可、可师尊不是前任大巫祝唯一的徒弟吗?”萧知遥更疑惑了。巫氏向来排外,因为她们传承的巫术非常特殊,大多数都只有本族血脉能修习。她虽然拜巫却颜为师,但也只是跟他学习心法和剑术,对那些巫术只能了解无法使用,最多也就是被巫却颜种了蛊印,能简单操控他的傀子和蛊虫而已。
“他是吾父。”大巫祝的声音冷若清泉,只回应了萧知遥的疑问,并未做过多解释。
“臣与阿颜皆师承药王谷,师尊当年外出寻找一味药材,在雪圣山脚下捡到的他。”姜醉离接上话,“后来他被接回罗睺郡,入了巫神塔,臣还经常溜去见他,到他被选为新的大巫祝,接手缄语庭那会才见得少了。臣还记得,殿下在雪圣山跟着阿颜的时候才那么一点大,还不到臣腰呢。”
萧知遥:“……??”
她在雪山的时候和姜醉离见过吗?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但我印象里,从未在雪山见过您。”萧知遥记得在她正式入朝堂前,和这位姜相大人几乎没有直接的接触,偶然在宫内遇到,也都是简单问候,主打一个不熟。不过她倒是能感觉到每次姜醉离都会打量自己,但因为没有恶意,她就没在意过。
可要说她们在雪山碰到过……
“毕竟那个时候臣已官拜宰相,而阿颜又是巫氏的大巫祝,若让外人知道我们私交甚密,难免引人猜忌。但要说殿下从未在雪山见过臣,却是不然。”
“殿下可还记得,那时有个总是穿着黑色斗篷、戴着面具的男人出入紫萝海?那便是臣了。”
萧知遥愣了一瞬,确实记得有这么个人。
“你是说……惑心哥哥……?”
“正是。”姜醉离见她记得自己,笑意真切了不少,“惑心是臣的字,殿下当时还夸这个名字取得好听呢。”
萧知遥五岁被母皇送去北疆瀛洲,拜巫却颜为师,与他独居于巫氏圣地——雪圣山之上。瀛洲气候偏寒,雪圣山更是常年积雪,一眼望不到其他颜色,又是大巫聚集之地。巫神塔只收男子,那些大巫们幼时就离开了家,被选入巫神塔,早已摒弃情感,全身心侍奉他们的巫神,追求巫术的极致,除了巫神塔定期的例会外从不交流,连照顾他们起居的也不是活人,只有自己的傀子。
巫却颜身为巫神塔之首,有传闻说他少时被亲信背叛才导致双目失明、双腿残废,得巫神眷顾才保住性命,并且因此得了巫神的青睐,修为大大精进,一身巫术已臻化境。巫神存不存在萧知遥是不知道,她从不信鬼神之说,但她知道师尊的巫术造诣确实无人能及,毕竟修习巫术会影响人的感情,越是深入便越是无情。
师尊对她虽然宠溺,可谓有求必应,但从不会主动跟她说话,也不会陪她玩乐,每日只在紫萝海的洞府中修炼,她目光所及除了紫藤花海便是雪,再就是师尊的傀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个活人。紫萝海虽是雪上奇景,但毕竟只有些没有思想的傀子与蛊物为伴,这样的环境也就只有大巫们才能忍受,正常人都会觉得枯燥,而她年岁尚小,更是觉得无趣。
突然有一日,雪山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他似乎与师尊关系匪浅,不仅能自由出入缄语庭的毒瘴,连紫萝海外的蛊阵也拦不住他。
一开始男人还会刻意躲开萧知遥,但每次又忍不住想多看她几眼,而小皇女正值修心的阶段,对外界的气息很是敏感,一直对这莫名其妙又找不到源头的窥视感非常介意,和师尊提过几次,师尊都只说无需在意。直到有一次神秘人和巫却颜在紫藤回廊对弈,正好被与傀子玩耍到此处的小皇女撞见了。
已经整整一年没见过活人的萧知遥差点惊叫出声,她躲在花柱后,偷偷打量他们,见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神秘人与师尊面对而坐,对弈品茗,时有笑声传来——当然,都是神秘人一个人的声音,师尊依旧极少开口,只是偶有作答。
事实上她靠近时两人就已经发现了,神秘人向小皇女招手,算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她面前。
从那以后神秘人就不再避讳她,虽然还是从不露脸,但是告诉了她自己的名讳——惑心。他开始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雪山之上,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话本,给她讲自己在山下的见闻,陪她玩闹。
于是惑心成了萧知遥在雪山上为数不多的乐子,她总是期待着他的到来,期待着他这次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快乐,久而久之对他愈发依赖,直到有一天,竟然学着话本上的样子,傻乎乎地跟他表白,问他能不能做她的夫郎。
她记得那时惑心愣了很久,最后只蹲下来揉她的头,说她还小什么都不懂,等她长大后明白了夫郎的意义再说。
当时她自然是很不服气的,觉得惑心哥哥根本就是嫌弃她小不喜欢她,为此伤心了很久,直到后来开始练剑了就彻底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现在姜醉离却来跟她说……他就是她的惑心哥哥?!
她那又青涩又失败又可笑的还没开始就夭折的初恋……
靖王殿下彻底傻了眼,感觉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她神情恍惚,连接下来自己跟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直到被一脸担忧的姜相送出了院门,又飘了好一截路,才反应过来。
不对,光被姜相就是惑心的消息震撼过了头,怎么把正事给忘了,她还没问师尊为什么突然出关来燕上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