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去,就听说温家少爷病死了。
温承宣的身体也的确是油尽灯枯了,实际上他早该死了,不知为何又多活了几个月,也许是因为佟云琴跟温逸都不在。不过该来的总是要来,该死的也都活不了。
温夫人也知道温承宣大限将至,她彻夜的不睡觉,就坐在温承宣床边看着他,他稍微动一下,她就紧张的要命,怕他疼怕他难受。可温承宣要是不动了,她更害怕,怕他就这样去了,此后世上就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可这天晚上,温承宣一反常态的好转起来,不仅面色好了许多,甚至还多喝了小半碗粥。温夫人以为这是好事,可大夫却知道,温少爷这是回光返照,怕是没多久就要去了。
果然,半夜的时候温承宣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即使小厮扶着他也坐不起来,躺在床上,脸上透出灰败的颜色,因为病痛折磨,他这么久以来虽然活着,其实并不舒服。
温承宣在心里叹气,又要死了。
他安慰温夫人说:“去了也好,去了就不难受了。”
温夫人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如何能不伤心?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温承宣无奈地看着,说:“生死有命,这是已经注定好的事情,你不要伤心。”
说什么不要伤心,这怎么可能?温夫人摸了摸温承宣的脸,眼泪掉了下来:“可怜的……”她说不下去了,她什么也不能说,说了只会让他更担心。
她想让他无牵无挂的走。
温承宣对她笑了笑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温夫人点点头,轻柔拍着温承宣的手。他慢慢闭上眼睛,呼吸从急促断续变得安稳祥和,然后逐渐没了声音。
温夫人这才大哭出声。
他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确确实实是死了。
温承宣出殡那天,温夫人只把他送到门口,然后眼睁睁看着送葬的队伍一路往前,被身边婆子扶着险些站立不稳。就在她准备回府的时候,突然有个脏兮兮的乞丐手脚并用的从石狮子背后爬了出来,嘴里叫着夫人夫人。
“大胆!你这臭乞丐,竟然也敢叫我们家夫人!”
“是我啊!夫人是我!我是温逸啊!我是你夫君!”乞丐急切地喊着,拨开了挡住脸的头发,可他脸上都是一道一道可怕的伤痕,谁能认出他是谁?
“放屁!”管家上去给了乞丐一脚。“我们家老爷早在一年前就出事身亡了!你是哪里来的脏东西,也敢冒充我们家老爷!”
乞丐恨得要死,简直想把管家乱棍打死,可眼下他什么做不到。“真的是我!夫人,夫人你看看我!你一定能认出来的!”
听了这话,温夫人当真让其他人退开,往前走了一步,蹲下来仔细打量着乞丐的脸。乞丐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温夫人微微一笑,站起身又恢复了哀戚的神色:“看他怪可怜的,今儿又是承宣走的日子,给他点银子,打发他走吧。”
“夫人!夫人!夫——”
太吵了,家丁们自动自发捂住了乞丐的嘴。就在乞丐万念俱灰以为温夫人认不出自己的时候,温夫人突然回头看向他,嘴角勾起轻蔑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