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见状愈发于心不忍,她活了这小半辈子,嫁过良人,日子红火过,死了男人,日子艰难过,这一路走过来什么形形色色的人她没有见过
却从未见过如吴蔚和绣娘这样好的人。
同是女子,她们却断文识字,对待她这个佃户一家子也是极好的,可以说是从未见过的,最好的东家了。
在李大姐看来吴蔚和绣娘堪称是一双奇女子,绣娘经历了许多却还能乐观生活,而吴蔚呢那可是有胆量和死人打交道的人啊
这样两个人,半隐居在山间的一座小院里,相互敬爱,相互扶持,自觉承担着自己擅长的事情,两个人活的和一个似的,不见谁藏了半点私心,说句不恰当的真像一对神仙眷侣啊。
“绣娘啊,我知道你对蔚蔚的心,可你不是铁打的,又是市集又是县城的,就是一般的男子如此折腾也未必吃得消,更何况你的脚还受了伤呢要是落下什么脚底下的毛病,那可是要做病一辈子的呀。”
听着李大姐的话,绣娘的脑海中再度闪现出与吴蔚的往昔,自己月事痛的时候蔚蔚也说过这样的话
原来,自己的生活早就被蔚蔚给充满了。
“要不这样吧,你在家歇着,我替你到张家走一趟帮你带个话去,我看张家的院子里停了一辆车,让水生拉着你呢”
绣娘摇了摇头,答道“二姐就快生了,她这个年纪才生头胎,肚子又比一般产妇要大一些,那辆牛车是随时去回春堂接郎中的,万万不能动。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我还不想告诉二姐他们,要是二姐因此动了胎气,于情于理,我是无论如何也偿还不了的。”
李大姐听了又是一叹,这深更半夜的要到哪里去借牛车呢村里有牛车的也不过四五户,一般都是要提前几日打好招呼的,她们两个一个寡妇,一个才刚落户,哪能拉开这个脸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李大姐起身道“我去开门。”
“嗯。”
“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李大姐惊喜的声音传来。
又听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娘呢”是张水生的声音。
绣娘的眼眸倏地一下亮了起来,扯过一旁的薄被盖住了自己的脚,答道“二姐夫”
进屋的却只有李大姐一人,她捧着一个药膏罐子,表情轻松了不少“二丫头这孩子,就不知道匀出来一些,把整个罐子都抱过来了,真是绣娘啊,水生来了。”
“绣娘,我听说蔚蔚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张水生在院子里问道。
绣娘了然,是呢。这张家村里发生的事情哪里能逃过张家的眼睛
“二姐夫,这件事别告诉二姐,免得她动了胎气。”
张水生心中一暖,说道“你放心吧,你二姐哪里有那么娇贵再说这村里的事儿哪能有她不知道的就是她让我过来看看的,半路上正好遇到二丫,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李大姐把药罐子放到炕上,转身又出去了,对张水生解释道“绣娘今儿天未亮就出门了,去了一趟县衙,她没有厚底鞋,这一来一回的鞋磨破了,脚掌也出血了,我和你说吧。”
二丫给张水生和自家母亲拿来了两副折凳,落座后李大姐把事情和张水生复述了一边,张水生听完忍不住骂了一声“这他娘的不是滥用私刑吗”
李大姐的脸色白了白,劝道“哎呀,你可轻声些吧二娘在家大着肚子呢,你可别惹麻烦了。”
张水生一拳砸在膝盖上,愤愤道“明日我和绣娘一起去县衙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蔚蔚是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关了这一夜衙门总该给个说法,难道还敢再草菅人命”
张水生虽然没读过什么书,胜在见识多,他一听李大姐讲的立刻就品出了这里面的猫腻,首先吴蔚是女子,即便“冲撞公堂”最多也就是掌嘴而不是像男子那样挨板子,这张宽分明就是想杀人好在蔚蔚的身子骨结实,既然张宽没当堂把蔚蔚打死,事情就有回转的余地,那县衙牢房不是他张宽家的柴房,没个名头凭什么把人关起来
只不过张水生怕绣娘担心,没有说出口罢了。
张水生起身来到窗前,对绣娘说道“三娘你放心蔚蔚是咱们张家村的,天一亮我就去找里正和村长,请他们二老做主。”
绣娘再也忍不住,趿着鞋子蹒跚着从东屋走了出来,李大姐见状连忙把绣娘扶到了凳子上坐下,绣娘柔声对李大姐说道“大姐,天色不早了你和孩子们干了一天的活儿,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