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给果果和白眉涂着药水,头也不抬道:“建国后不提倡封建迷信,但后来我也听说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我师父给我百草间的时候我也惊讶得不行,可那会我也没多大,才十六呢。”
“十六不小了,我娘子十七岁多点就嫁与我了,不到十九岁就生下了宝儿。”
简宁斜眸瞪他眼,“在我们那十六还是未成年少女,那会我才升高中,我也不敢问师父为何会有这么神奇的空间,跟魔法似的。就算我问了,师父也不一定会告诉我,她老人家要想告诉我的话我不问她也会说。”
“那你说,你师父会不会真是神仙?不然她怎会没儿没女,连个亲人都没有?”
简宁摇头,“不是,她老人家生于民国三十二年,那时候是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二年,我有回在师父给我的古书里翻到一张黑白照片,拍摄于一九四八年。里面是我师父年少时和一个青年军官的合影,我师父那会应该是十六岁,长得可漂亮了,眼睛又大又亮,还烫着那个年代最时髦的卷发,身上穿的也是洋装,估计是富家千金,亲人要么去了台湾要么都不在了,战争是很残酷的。”
说到这,简宁直起了腰,“战争意味着骨肉分离,亲人离散,我希望不管哪个时空都永不要有战争!”
丁有田生于永平六年,属和平年代,他虽没经历过烽火岁月,可他听刘瞎子讲过历朝历代的事,自己在话本子里也看过,还有简宁给他的三国他都反复读过,儿时也从村里老一辈人口里听到过不少。就算不能体会到战争的残酷,却也知道战争不是儿戏。
他握住了简宁双手,包在自己掌心中,“夫人勿忧,古往今来历朝历代战事是免不了的,既便大宴朝不内乱可周边还有不少蛮夷部落,你不去打他不见得他不打你,便是起了战事为夫永远与你同在,天塌下来我个比你高,我替你顶着,你领上娃儿只管逃生便是。”
这番话他说得极为动情真挚,简宁听了感动是感动,可又觉得好气好笑,她剜他眼,抽出手,照他胸口擂了拳,“你傻呀?没了你,我和孩子们活着还有什么盼头?要死咱们一家人也死在一处!”
“呸呸呸!”话落,她又连啐三口,抬眸看着丁有田,正色道:“我才不要死,我也不许你先我而死,我若活到七老八十死了,我最多允许你比我多活一年半年,不许你一直活着,我就是这么小气,这事没得商量,你要答应我。”
丁有田在她鼻子轻轻刮了下,笑道:“这可不讲理了,我要能活到一百岁,你七老八十走了,莫非要我自戕跟你去地府不成?你知道的,我这人惜命!”
“我不管,我就要你答应,我走了我不许你独活那么久,到时你又会另娶,我不让你另娶,你答应我,答应我……”
她双手在他胸口一通乱捶,他捉住她手笑道:“我若另娶了你不会气活过来?”他手一带,将她搂在怀里,头一低,在她耳畔轻唤了声:“简宁。”
嗯?
简宁抬眸,“好好的干么唤我本名?”
他一双凤目笑意盈盈,“给宝儿再生个兄弟吧,有了幼弟,二妹三妹做了姐姐,想必她俩也能懂事不再打架了,好么?”
“不好!”简宁一肩撞开他,跟着又白他眼,“孩子不是我想他就来的,我可没避孕,指不定你自己现在有毛病了。”
“哦,那求夫人给治治,哪有毛病治哪儿。”他唇角含笑,伸了手要去揽简宁肩膀,被她照着手臂拍了掌,“你要死啊,大白天的,叫上他们几个,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白眉和果果依旧被留下看守行李,其实简宁在那几个包袱可以放进百草间,只不过她觉着总带几只灵宠招摇过市太打眼,连同两只小银狐也被留在了客栈。
“不许打架,再打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临出门,简宁又警告了果果和白眉。
他们一家四口加上童八斤和二愣子,六个人,在“灵云居”临街雅间坐了,这地儿是二愣子推荐的,他在雁城耍把式卖艺近五年,赶上运气爆棚那日偶尔也能有个半两银子的进项。
雁城大街小巷他都烂熟于心,哪家酒楼饭菜好吃他也一清二楚,向来是有多少钱花多少钱的主,只要今儿吃饱喝足了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哪怕天塌下来也只管住今儿的肚皮。
“癞头伯伯,你说话跟打雷一样响。”三妞咯咯笑道。
“不许这么叫人。”简宁沉了脸,“娘平素怎么跟你们说的?不许揭他人短处,是今儿没罚够时辰轻饶了你们是吧?”
“是我让她们这么叫的,是我的不是,二回不这么教她们了。”童八斤立刻承认是自个让她们这么叫的。
“嗨,没事儿。”二愣子摆摆手,拍拍胸脯道:“我姓石,我娘生我时难产死了,她让隐婆保我,我爹没多久也死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村里人说我愣头愣脑,又没了二老双亲,便给我取了个诨名叫二愣子。”
“因我吃得多,再大点,村里人让我出去讨生活,我就离乡出来了,再后来我头上生了癞子,别人都管我叫二癞头,我也听习惯了,不打紧。”
“那也不成,往后叫石伯伯,听见没?”简宁叮嘱二妞三妞道。
两人点头,三妞跟着喊道:“石伯伯,我听娘的话,往后就叫石伯伯。”
二妞不甘落后,也大声喊了声石伯伯。
“如此说来你只有姓没有名了?”丁有田略一沉吟,“不如我送你一名,叫石运来如何?”
二愣子刚应声好,临街斜对面就响起惊天动地的哭喊声,简宁探头看去,见一中年妇人自间屋子里跑出来,两手和衣裙上满是鲜血,拍着大腿惊惶失措的大喊大叫着,似是在喊救命!
“我下去看看。”简宁起身冲出雅间,丁有田赶紧抬脚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