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成让阿蛮去找秋哥,如今京城大多百姓都知道秋哥的存在,它还有了个响亮的名头,蛇君大人。
马福全没拦着霍锦成,只在他带着阿蛮骑上秋哥去后给简宁报了信,这头简宁得知霍锦成带着阿蛮来报信后,也没动声色,只建议不妨重点查找一下茶楼酒楼及各类铺子。
四喜苑在哪条街上阿蛮不知道,简宁就更不知道了,也不便直接说出四喜苑,反正霍锦成找来了,边沿街查访边等着他父女即可。
秋哥来得很快,它是嗅着简宁气味来的。
“娘!”阿蛮欢天喜地自秋哥身上下来,一头扎进简宁怀里,“我知道那个姨娘藏在哪,在四喜苑里,我带娘去抓她。”
总督率人把四喜苑围成了铁桶,门被砸开后,找了好一阵才在堆放柴禾的灶屋下找到一地下暗室,身上还揣着装迷药瓷瓶的闵氏被揪了上来,平南王当场黑着脸上前照她踹了一脚。
盛怒之下,平南王这一脚踹得不轻,闵氏这些年养尊处优哪经得住这一脚,身子顺着木地板斜斜飞出去重重撞在八仙桌桌腿上,当即震出一口老血,斑斑驳驳溅落在裙裾上,烛火下格外刺目。
“贱婢!"
平南王这声贱婢仿似自牙缝间挤出来的,如惊雷在闵氏头顶轰然炸响。
但不过须臾她便镇定下来,并挣扎着坐起,她一手抚在左肩胛被平南王重踹之处,一手撑在地板上,斜目直勾勾地盯着平南王,“贱婢?”
“呵呵。”她沾有血迹的唇角微弯出一丝冷笑,“贱婢倒要请问王爷,未曾跟随皇上打天下前又是何出身?若贱婢记得不错,王爷也不过是一抡锤的砸石匠,身世又比贱婢高到哪了?”
平南王一双虎目似淬了寒铁,他往前踏了一步,闵氏面上掠过一丝惊慌,随即下巴一抬,迎着平南王视线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昂然道:“同为贱民谁又比谁高贵了?王爷脱下草鞋换上锦袍在世人眼里便成了人上人,而我做了王爷的枕边人在王爷眼里却依旧还是个贱婢,这又是何道理?”
她一声更比一声高。
平南王一声贱婢出口,她便知东窗事发,恨只恨她去司狱署时撞上卓父,那老匹夫问东问西延误了时机,以致候疤癞被转去了刑部大牢。
不得已,她只得匆匆去寻彭婆子,寻思着先除去彭婆子再设法解决掉候疤癞,谁想这么快就被他们找到这儿来。
她是真不甘心啊!
“什么道理都不能成为你害人的理由!”简宁亦冷声道:“我娘好心留下你姐弟,你居然恩将仇报,我倒想问你这是何道理?我姐姐心安她才三岁啊,你又怎忍心加害于她?你害了我姐姐的命还不算还要来害我,我儿又不能承袭我爹爹的爵位你都要加害于他,这些又是何道理?”
“你想知道?”横竖活不成了,闵氏索性一股脑把想说的话都痛快说了出来,“普天下的女子若是能选择自个的爹娘,试问谁不想投去王侯将相之家?谁不想生来便金枝玉叶?天底下平民百姓多了去,为何平民女子便该为奴为婢一世抬不起头来?”
她越说越豁了出去,看着简宁那张酷似王妃的脸,她恨极怨极,面部神情渐狰狞狠厉起来,“我是该说你们姐妹俩是会投胎还是不会投胎呢?谁让你们投去你们那蠢娘肚子里,她除去比我多读了几年书还有哪样强过我?”
“同是一个爹生的,凭什么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为嫡,我肚子里出来的就该低你们姐妹一等?你俩不死我的萍儿嫣儿一辈子就别想人前抬起头来,萍儿不就因头上压着庶女二字才不得不低嫁吗?要不是我弟办事不利,你此刻哪还有命在?”
“若你不出现,此番为着嫣儿与雍王的婚事,我拼了命也会为自己争个平妻!”
“痴心妄想!”平南王怒吼道。
“妄想?”她转目看向平南王,“我的爷,若是我承诺雍王,只要他向皇上讨得旨意让王爷立我为平妻,我便打着王爷的旗号游说朝中命妇鼓动她们夫君,明里暗里支持雍王夺储君之位,王爷以为他会拒绝吗?若是皇上真个下旨命你立我这贱婢为平妻,试问王爷又安敢违抗圣意?”
平南王眼睛微眯了起来,周身散发出无形的罡气,此刻他已怒到极致,闵氏情知今儿伸脖子是个死,缩脖子也是个死,反而看开了。
她瞟眼简宁,再又看回平南王,无畏无惧地道:“适才王爷上来便怒斥我为贱婢,你的好女儿投胎到她肚子里又如何?还不是在贱民家中当牛做马十几年,受尽了打骂屈辱,让一个乡下婆子拿捏得死死的,吃得比猪狗都不如!”
“对了。”她再次看向简宁,“也不知你得了什么造化,竟从风大师手里逃脱了,偏生又让霍家父子给认出你来,我既知道了你的存在我怎能容你活着?瞧瞧,你一出现我们姐弟落了个什么下场?既然要除去你自然要斩草除根,我又怎会留你儿子一命让他长大了来替你报仇?”
“你说的风大师可是雍王府里的风清子?”简宁眸光一沉。
闵侧妃却没搭理她,眼睛瞪着平南王眸中现出慌乱之色,简宁转目看去,见平南王一身宽大的袍子无风鼓了起来,面上杀气腾腾,正迈步朝闵氏走去。
“爹爹,不可!”简宁一个箭步冲过去,让他周身散发的罡气弹得身子晃了晃,她往后跃了一步叫道:“她犯下命案已然活不成了,爹爹又何必因她脏了手?”
简宁因怕平南王听了痛心,故向他隐瞒了秀姑在老丁头家的遭遇,他在听闵氏讲述之后想着源头在她这哪还容得下她?
经简宁劝说,他才卸去一身罡气。
“爹爹,我相公已同他爹娘兄弟断绝了关系,我们一家都分出来自立门户单过了,女儿也不曾受什么苦,爹爹不必为此痛心,更不必迁怒我相公,他待我一直都很好,真的!”
简宁怕他恼了丁有田,回头找他麻烦,遂解释道。
她话落,闵氏凄凄笑起来,她笑自己本无惧生死了,方才却又本能感到害怕,左不过一死有何好怕的?
笑着笑着,她眼泪掉了下来。